第A007版:江津笔会

寻踪草市大头菜

    寻味荆州

  荆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荆州市作家协会

  合办

  □文/图刘德建

  人们对深切思念家乡的心情称之乡愁。

  乡愁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情结。有人说,乡愁是对故乡特色吃食的眷恋,是镌刻味蕾中的记忆。所谓特色吃食,即是具有文化内涵或历史渊源的特产。

  但凡提及土特产,那些鸡鸣犬吠、袅袅炊烟的原生态意境会浮现脑海,浓浓的乡土气息也会扑面而来。江陵草市的五香大头菜名不经传,却是一种令人快速分泌多巴胺的腌制品。只是它的流通区域实在有限,仅囿于古城荆州和毗邻的沙市城区,故无人将它的外延无限扩张。

  酱腌菜,中国积贫积弱年代的产物。在渴求饱腹的日子里,以浓烈盐渍制造的酱菜、腌菜、泡菜,默默地伴随人们走过了艰难困苦的岁月。如今,在吃饭计算卡路里的年代,酱腌菜非但未淘汰,反而愈加发扬光大,成为中式烹饪的重要食材或钟鸣鼎食前的开味小菜。草市大头菜,也以它殊有的咸香征服了无数荆沙人的味蕾。炎炎夏日,草市大头菜更是荆沙人不可或缺的餐桌美味。

  大头菜并非植物的学名,仅是人们的口语沿革。大头菜的专属学名不但栽种的农人不知,即使是植物学者也难以厘清。

  中国将带有刺鼻冲味的大叶青菜统称芥菜。

  长江南岸涴市的农家盐菜,植株就是芥菜。我曾效仿涴市农民从田地到餐桌全程自我把控,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于是,夏末播种,冬日采摘,春天晾晒。购买芥菜种子时,同样的芥菜图片表述出耳朵菜、大叶菜、疙瘩菜、瓢儿菜等一系列乱象丛生的名字来。原来,各地农民参照它的几何形状自由命名,一种植物名称各异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大头菜学名缺乏权威界定,所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甚至说大头菜就是芜青或者苤蓝云云,真是胡言乱语误人子弟。中国自然标本馆亦人云亦云,大头菜就叫芥菜疙瘩,如此一来,大头菜的名号更加泛滥无羁。兴许大头菜根本就没有学名,若要给它起个规范名字,就叫芥菜地下茎。

  大头菜植物的叶茎太粗糙,它的根须零乱,如同荒地上的野生萝卜,可它的地下茎却质地致密。粗野的大头菜似乎没有资格去选择温润肥沃的土地,干旱贫瘠之地大头菜依然盎然生机。这是大头菜为延续种族所进化的表现,有生命的动物乃至植物,最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

  大头菜具有纯正的中国血统,耐旱耐涝耐瘠薄。因为它不择生存条件,所以才会遍及南北东西。

  鄂北襄阳,芥菜得到广泛种植。

  草市距襄阳不足200公里,同在楚天大地,襄阳却渐而远离大米食物而倾向北方。大头菜腌渍两地必然大相径庭。襄阳大头菜三腌五卤六晒的繁复工艺,对草市丝亳没有引力,草市自有独创的腌制秘笈。色泽褐黄、咸淡适中、五香浓郁、口感爽脆是它与生俱来的品质特色。在年复一年的日子里,草市大头菜口碑相传,妇孺皆知拥趸坚定。它独特的风味根植于荆沙人舌尖,是几代人儿时的味道,故能永立不败之地。

  从幼年始,只知草市大头菜咸香,从未见过新鲜菜头。光荫荏苒,人至暮年,探究的心情依然不减。寻踪大头菜,即探访大头菜的加工坊是多年的夙愿。此举对于众多食客可能毫无意义,然而对于一个美味寻踪者却意义非凡。

  信步来到草市。几十年来脑海勾勒的“陈旧的木门、高大的瓮坛、晾晒的芥菜、浓烈的咸香……”已不复存在。断墙残垣,摧毁了意识中的大头菜作坊。昔日半环抱草市的金色稻田、清澈的溪沟还有土墙篱笆农舍诸等,一切皆烟消云散。如今,鳞次栉比的高楼耸立,静谧的草市街巷连同它的五香风味大头菜作坊,已成为历史记忆,且永不复来。

  荆沙城区,南北土产摊档上,女摊主利用点滴闲暇,飞快地切着大头菜丝。分切后售卖,这是荆沙摊贩与顾客买卖大头菜的惯例。微小的生意维系着全家生计,几十年如一日的庞大顾客群体岂能掉以轻心?当众多大型企业在经济浪潮中分崩离析时,草市大头菜仍一如既往毫发无损。因为,他们有着千万家忠诚品牌的客户,以及与他们共同筑起的坚固防浪墙。

  笛卡尔云:“我思故我在”,倘若用在荆楚一隅草市的“五香大头菜”传人身上,是不是可以说:“我亲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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