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道山

  烈士刘绍南，你在天堂可好！

  共产党人是无神论者，世界上本没有天堂，也没有灵魂。但此刻，我宁愿相信有那么一个天堂，里面住着你和无数革命先驱的一颗颗无比高贵的灵魂。

  6月19日，我们举着“百年辉煌洪湖作家心向党”的条幅，来到湘鄂西革命根据地首府瞿家湾，感受大革命时期我们党领导人民反帝反封建那段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

  古老的街道，斑驳的墙面，将人们的目光拉回到80多年前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简史陈列室里，赫然张挂着你和段德昌、周逸群、万涛、彭国才等革命烈士的遗像。

  作为你的同乡人，我在以你的名字命名的村子里，无数次与你对视。

  这次对视，你炯炯的目光，似乎洞穿百年的风云，看得见天下劳苦人民得解放的这一天。我的眼前，分明翻动着漫天腥云，耳边是铲共团气急败坏的咆哮：

  “说不说？”“钉板伺候！”

  “游客同志们，敌人为了威逼刘绍南屈服，采用了软硬兼施的办法。可是，刘绍南义正辞严地正色道，‘我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后来，用敌人劝降的笔墨写下了气吞山河的《壮烈歌》……”

  讲解员的解说，让我意识到，我是在你牺牲93年后的瞿家湾。

  看到你俊秀的面庞，我无法想象，分明是一个文文静静书生，为啥有惊天动地的壮举？

  2009年，荆州电视台专栏栏目记者采访戴家场秋收暴动领导人的史实。那一天，我带着记者找到你的四弟刘自科，90岁的老人讲述你这位大哥当年闹革命的事迹滔滔不绝。

  那时候，刘家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家里有长工，有土地出租，你的父亲让你到武昌读书，无非不是想培养出读书人来恢弘家业、光宗耀祖，可是你读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的父亲要来了田契等，点燃火柴就要烧。

  你的父亲急了，“这田契你烧了，我找谁要钱去？”

  “父亲，要什么田契？我现在参加了共产党，我们要建设一个人人共享财产的社会，家家拥有资产的社会，再富有的人也不能剥削穷人，人人都要凭劳力挣钱！”

  你的话掷地有声：“我们要相信，先有大家才有小家，先有国家富强，才有个人小家的安稳。”

  你的父亲默默不吭声，他的内心，该是多么失望啊。要你读书，这下倒好，还读得从自家破产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你到处发动群众，发展长工入党，深入地主土豪家里做工作，动员他们响应党的号召，做开明的绅士，将多余的土地和财产拿出来分给农民。

  看着你这位长子主意已决，淳朴的父亲总算依从了你。

  “儿子啊，你想好啊！你这是要别人的命啊！人家会要了你的命的！”

  “父亲啊，您这下就说对了，我们就是在搞‘革命’，为了天下人都有口饭吃，我们还真的要有豁出命的决心！”

  你的父亲还能说什么呢？儿子干得可是惊天动地、改天换地的大事啊！你的父亲从一个反对者变身为一个革命者的家属。

  我明白了：一个书生，走上革命的道路，乃是心中有大爱——为天下劳苦人民求解放！

  怎么求解放，必须砸碎束缚他们身上的重重枷锁，必须要富人交出财产——与天下共！

  可是，这不是从他们身上割肉吗？

  既然从老虎的口里拉不出来食物，那就只好向老虎开枪。党组织明确指示，你作为中共沔阳县委委员、沔南区区委书记在戴家场发起鄂中地区武装反抗封建主义的秋收暴动！

  贯彻执行“八七”会议精神，秋收暴动革命的对象是戴家场的第一恶霸涂老五。

  1927年中秋节，你举着大刀，带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300多人，来到戴家场老街榨房，向涂老五打响鄂中地区秋收暴动的第一枪，消灭反动团防，成立农会组织，建立游击队！

  “刘绍南领导的戴家场武装暴动，打响了洪湖地区武装斗争的第一枪，并推动滨湖各县的武装暴动和许多小块根据地的建立。随后，刘绍南担任中国工农红军十六师政治部主任。”

  讲解员的讲述，让我再次与你对视，从你的目光中，我拂去岁月的风云，看到你的大智大勇，还有面对敌人屠刀的从容不迫。

  1928年夏，红十六师挺进湘西，你留守洪湖。国民党反动军阀与土豪劣绅互相勾结，对根据地进行了疯狂报复，大肆“清剿”、捕杀共产党员和工农运动骨干，重金悬赏捉拿你这批领导人。7月10日，由于叛徒告密，你和党员骨干在陈家垸召开党的秘密会议时被敌人重重包围。你临危不惧，留下阻击敌人，掩护同志们安全撤退。激战中，你伤重被捕。

  “我大哥被捕后，面对敌人高官厚禄的收买他，他丝毫不为所动，坚决斗争；面对敌人非人酷刑的折磨，他铮铮铁骨，威武不屈。敌人无计可施、恼羞成怒，押着他游乡，他一路上，昂着头，挺着胸，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

  与你对视，你四弟刘自科老人的话犹言在耳。

  “临刑前，铲共团先是劝降，被他义正辞严一口回绝。在受尽老虎凳、跪钉板等各种酷刑后，敌人决定动刑。行刑的地点就在老街榨房旁。

  “敌人把你尸分八块，分别悬挂在老街和老河桥头，那真是惨不忍睹啊！”

  为了打击革命力量，敌人到处搜寻刘家的人。

  “据老人们说，敌人当时杀害我爷爷后，还到处搜寻我奶奶——因为当时我奶奶正怀着我的父亲！”你的孙子刘胜，现任洪湖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干部，在接受采访时说。

  对视着你的明眸，我耳边再次回响你的四弟的讲述。

  “敌人就是要将我刘家斩草除根，我们刘家几十条命，就是东躲西藏躲出来的命，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老人啜泣着说。

  临刑时，你喊出的《壮烈歌》字字铿锵：

  “铡刀下，不变节。要杀就杀，要砍就砍。要我说党，我决不说！杀死我一人，革命杀不绝。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眼睛哪肯把敌瞥！宁死不屈，烈！烈！烈！”

  是什么让你能够视死如归！是信仰的力量！对党的事业的忠贞不渝，对革命的前途的充满必胜的信心！

  与你的对视，我在灵魂深处拷问自己：作为一位党员，没有了你所处的那个需要豁出生命闹革命的危险，但是，我的工作中、生活中各种艰难困苦常常是不期而遇的，每当这时候，我是否心里想到了90多年前慷慨赴死的你了呢？多少次物质利益和功名面前，我是否想到了共产党人的责任与担当了呢？

  当我这么拷问自己的时候，你孙子刘胜的一段话，让我感受到你的血脉的赓续、一种精神的传承：

  “先辈们的鲜血换了我们后来的生活，爷爷的故事也形成了我们家的家风——先国家再有小家。从我父亲到我，我们都继承爷爷的遗志，以党和国家的事业为重，以大局为重，严于律己，勤政廉洁，做一个为民服务的好公仆。”

  与你对视，我找到共产党人的精神坐标——必须时时处处记得当初站在党旗下的誓言！惟其如此，才称得上是你的家乡人，才不负你和其他无数先驱开创的革命事业！让我一千次地呼告：不忘初心！让我一万次的践行，担当使命！

  今天，阳光普照，换了人间！一切如你所愿！愿你和所有革命先驱永远安息！

  （作者单位：戴家场镇中心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