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蓉华

    作为近代贸易的第一件全球化商品，中国瓷器对18世纪的欧洲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而随着东瓷西渐的深入，他们由此更加向往中国，甚至让“瓷器”与“中国”共用“China”一词。首版于1881年的《器成天下：中国瓷器考》，是一部享誉欧洲的中国瓷器经典读本，法国汉学家、收藏家奥图·德·萨代尔通过对中国瓷器的细致考察，不仅详细阐述了瓷器的种类、文化特征、制作工艺，还介绍了中国瓷器在欧洲的传播过程。

    该书由“中国瓷器的起源”“瓷器的烧制、纹饰和款识”“中国瓷器在欧洲”“瓷器描述与时代划分”四章构成，以历史、文化、艺术、审美、收藏与鉴赏为叙事脉络，于140年前，倾尽所能地挖掘关于中国瓷的一切信息。瓷器的海外传播，是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不可或缺的篇章，对此，萨代尔在书中表示：“中国瓷器这一研究包罗万象，我们也不敢自认对其了如指掌。”

    回顾诸多史实后，萨代尔确认了中国人是瓷器的最早发明者，并饶有兴趣地比较了所谓的来自印度、柬埔寨、波斯的瓷器，“为那些本来就是在中国烧造的瓷器正名”。针对市面上出现的波斯风格瓷器，他认为其实是在中国加工的，“无论他们（波斯）的前辈多么天赋秉异，都不可能仅仅通过旅行者传递的指示，便自行领悟并成功找到瓷土以及釉料，而后又掌握了正确的生产、烧造方法。”他还列举了14-15世纪欧洲王室和贵族宝物收藏中涉及中国瓷器的藏品清单，在完成于12世纪的“安茹公爵藏品目录”中，首次出现了“一种名为‘瓷’的石头制成的带盖的盘子，装饰有闪亮的银边饰，绘有纹饰。”

    书中讲述了中国瓷器的瓷土成分，以及中高温釉瓷器、彩色瓷器等的烧制技法，并分析了主要纹饰的内涵，如“八仙”“观音”“阴阳”“福寿”等传统图案。通过对这些盘、瓶、罐、杯的研究，萨代尔仿佛看到东方世界掀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那些曾经只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奇怪纹饰，现在突然变得有意义起来。原来这些人偶和菩萨都来自于陌生的哲学故事和神话传说，一切都显得那么异乎寻常、神采飞扬。”在迷恋东方情调的欧洲人看来，瓷器的色彩之绚丽、层次之丰富、造型之雅致，浑然天成，带有强烈的艺术美感。而这种喜爱，也催生了大量仿品的出炉，如萨代尔所描述，起初欧洲工匠只是单纯地借鉴东方纹饰风格，但没过多久，就熟练掌握了剽窃的技巧，全然把“羞耻”二字抛于脑后。

    在我国瓷器发展史上，有一个专用词汇叫“外销瓷”，特指以对外贸易为目的而生产销往海外的瓷器。然而，漂洋过海的中国瓷，并非全部源自于贸易。谈及中国瓷器的入欧之旅时，萨代尔不无惋惜地提到了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强盗行径，“这次让人悲伤的事件和我们本书所讲的主题有着直接关系。”他指出，当初士兵用包裹背回来的中国瓷器，其品质远超欧洲人之前见过的任何瓷器。“直至今日，我们都还是会悲伤地回想起将其毁灭这件毫无必要的事情……无法想象圆明园中有多少宝贝都来到了我们欧洲！”而讽刺的是，正是这些被掠夺的中国瓷器，成为了照进欧洲的又一道曙光，让欧洲人明白：原来我们先前对瓷器艺术知之甚少。

    中国瓷，不只是兼具实用性和艺术价值的器物，更是文化输出的生动载体。翻阅《器成天下：中国瓷器考》，可以历程，了解它是如何向世界展示中华文明之美，并在中西交融中焕发出独特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