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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荆州这座水乡园林型的城市里,江津湖像是缀在城市胸襟上的一枚蓝宝石,总显得是那么光彩夺目,熠熠生辉。这里水面宽阔,碧波浩渺,环湖四周建有风格各异的12处景点:东面靠园林路的是接龙廊,北缘顺碧波路的右为烟波秋月、左有川主宫,西依塔桥路的是缚龙廊、莲蒲风荷;最为静雅的是南边一路景观,自由东大门进来,走过便河桥,便可顺着沿浓荫夹护的甬道一路西行,相继分别经过的就是和风桥、凌波桥、江津晚泊、风音鸟语与九曲桥、廊桥、铁索桥和塔桥,新修的卷雪楼,再加上金碧辉煌的春秋阁,这一线呈长卷风景画展开的旖旎景观,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碧波绿柳,交相辉映,若论古朴典雅,秀雅清新,当不输于西湖的“苏堤春晓”与“平湖秋月”。 大约自成年始,我便有幸和江津湖相依为伴:在我21岁那年,被招进了荆州汽车分局,单位里新修的青工宿舍,便紧挨着便河水湾的西南角。那年月,荆襄河直伸到今天的凯乐大剧院的后院墙……早年间,这片地面是荆襄河、荆沙河与便河的交汇处,真正是“三水六岸”的一方风水宝地呢。就在今天中山公园的西大门处,当年便有两道古堤呈曲尺形向北、向东伸展开去:北向的是荆襄河东侧堤,原沙市皮件厂就在堤西侧(即今交警二大队处),而东向的则为便河的北侧堤。到了我35岁时,新的工作单位在今天中山公园东大门外边的报社(原沙市报社),可家还留在汽车分局宿舍。在那一段时间内,我每天上下班都会骑行在这道窄窄的河堤上,其惊险度应不亚于当下考驾照的“穿杆”——因路窄、脊高,若稍有差池便会连人带车冲入泥水中……原来,河的北边是片鱼塘,在当年城区仄狭的年月,为了解决居民的“菜篮子”问题,便将原洪家垸的这片沼泽开挖养鱼,其面积近六百亩,而为了努力扩大鱼塘的容量,这道堤埂也就越挖越薄了。 洪家垸是旧时代沙市土城北边这片区域的统称,它在理论上的辖地,应是古代沙市土城墙以北、张李家台之南,与古塔桥和超然观东边这块范围之内。说来,洪家垸沼泽地应该是古便河的一片滩涂,只是当这条在历史上久享盛名的人工河那连通汉水的航运功能在19世纪末渐次消亡之后,当地乡民为了便于植荷种藕,喂鱼捕虾,才在久已成 陆的滩涂上筑起一道土堤——其薄如埂的堤已当然不在乎于抗洪排涝、而只在限制塘中放养的鱼苗不至逃逸罢了。 1987年,报社在碧波路东端建起的职工宿舍落成,我有幸分得一间底层居室。那时,碧波路还是既没命名,又没成路,不过只是菜地畦垄中的一条便道而已;唯其“碧波”二字倒是令人感同身受,实可谓天天枕着湖水的轻涛入眠。 20世纪90年代初,中山公园进行了大规模的重建与改建,在相继兴建起了前述12个景点之后,彻底平毁了我当年骑车往还的便河堤,而在那几年间,有关部门又对原鱼塘进行过几次疏浚,这才终于有了长年碧波荡漾的江津湖。由鱼塘与便河相增容而形成的这片人工湖,水域面积达38万平方米,自此成为我们这座城市水乡园林景观最为绚丽的一道风景线。 到了2000年左右,我的家再度西迁,搬到碧波小巷又住了七八年。总之,在江津湖环周地区,我先后共住了30多年,由一个毛头青年变成了白发衰翁。在我看来,其他的感受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仅是指过盛夏而言,我发现这里的夜间温度,便比市内其它地方低2至3度。 说到这里,应当特别要感激当年为这片湖命名的人们:“江津”,是这座三楚名镇的古代地名,早在公元6世纪前后,也就是南北朝时期,历史上有多起重大事件,发生在这里;而“江津湾”的西曲歌,曾一度脍炙人口传唱于长江中下游地区。究其根源,古便河乃是长江主泓南移后主河道潴留于沙洲上的一弯孑遗,指其为人工河,事实上上是指其用人工开挖以连通汉水的那一端。如此说来,今天的江津湖还真是拜当年的长江所赐,而江津还真是其最有渊源的名字。 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有个“凿壁登岸”的战例非常有名,讲的便是这里发生的事。据《资治通鉴》记叙说:东晋末年,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反对大权在握的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相当于宰相)的刘裕。义熙十一年(公元415年),刘裕率军讨伐司马休之,双方领兵在江津一线对阵搏杀。战斗中,刘裕的前锋徐逵战败身亡,而敌军则在悬岸的峭壁上布兵列阵,令刘裕的军士难以登岸……该书在第117卷中写道:“裕军于马头,闻逵之死,怒甚;三月壬午,帅诸将济江。鲁轨、司马文思将休之兵四万临峭岸置陈,军士无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诸将谏不从,怒愈甚。太尉主簿谢晦前抱持裕,裕抽剑指晦日:‘我斩卿!’晦日:‘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建武将军胡藩领游兵在江津,裕呼藩使登,藩有疑色。裕命左右录来,欲斩之。藩顾日:‘正欲击贼,不得奉教。’乃以刀头穿岸,劣容足指,腾之而上,随之者稍多。既登岸,直前力战,休之兵不能当,稍引却。裕兵因而乘之,休之兵大溃,遂克江陵。” 这段话虽仅两百余字,却将一场反败为胜的战斗写得有声有色。其他姑且不论,就说战场的地貌,便险恶万分:江津临水,但“休之兵四万临峭岸置陈”,这对刘裕而言,不啻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可是,在刘裕的激励下,其部下建武将军胡藩“乃以刀头穿岸,劣容足指,腾之而上”,也就是抽出腰刀,用刀尖在江岸上挖出落脚的地方,哪怕只能插得进脚趾,他也在腾身攀爬,由此跳上江岸;士兵们也都学胡藩的模样,鱼贯而上,结果终于击败敌人,攻克了江陵。 北宋史学家司马光编撰《资治通鉴》,其真实性似不容置疑。这则材料,显然是由当年的史官据实而录的。那么,问题在于那时的长江不仅是地下河,而且在江津一带江岸陡峭,高不可攀;岸上也场地广阔,以致荆州刺史司马休之的军队在这里可集结四万之众,且列阵其上,以逸待劳。若不是刘裕坚决果敢,胡藩凿壁登岸,南北朝的历史定将重写!联想到当今江津湖这一带地面的海拔高程与长江江面的落差,对照历史令人真有沧海桑田、陵陆变迁之叹。 从不难看出,我们这座城市不仅是长江营造的,同时也是长江改塑的。记得1999年沙隆达广场兴建时,在今广场西南角7米深的地底下,发现有为考占专家确认为北宋年间的古井八座;而以此为基点向上看,则元、明、清数代的文化沉积层井然叠加。长江挟带而至的大量泥沙在此积沉,由此改变了历史曾经赋予给“江津”的一切。 江津湖四季如画,有关方面能借这方宝地或采用图说演绎,或凭借视频展示等现代手段,叙说一下它的前尘往事,足以让后人在这里叹为观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