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版:荆楚往事

禹划九州既有公安
——公安县名前身“孱陵”沿革再考絮语

    □王福学

    前不久,本人写过《公安县名前身“孱陵”沿革新考》一文,用湘西里耶古城一号井出土的秦简关于“孱陵”的记载,证明“孱陵”沿革并非“断自汉始”,而是始于秦朝或以前,通过网络进行了发布;8月5日《荆州日报》“荆楚往事”版刊于头条,在社会上产生了一些反响。

    今又以“禹划九州,既有公安”为题再作考证。其依据有二:

    一、明朝正统元年(1436年)公安县儒学教谕房龄编修并为之撰写的《公安县志》序文开头语曰:“粤自《禹贡》分别九州,而荆州居其一,公安则为其属邑……”其措词是“属邑”,而不是“属地”。邑,县也。也就是说,公安是禹划九州之荆州的一个县。由此推断,公安的历史沿革可以追溯到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

    二、清同治《公安县志》(1874年)卷一《地舆·沿革》导语云:“考《禹贡》荆州之域,北距南条荆山,南尽衡山之阳。九江孔殷既今之洞庭,公安奥处其中。”“公安奥处其中”,奥者,深也。其实这句话已经表明,公安当时既在“《禹贡》荆州之域”,与前文所引说法一致。

    然而,这个导语在“公安奥处其中”后面却出现了一个多余的转折——“第秦拔郢置南郡以前无事实可考,故沿革断自汉始”。无论是从行文逻辑还是语言逻辑上看,这段导语都是前后自相矛盾。因为前面已经说明“公安奥处其中”,已然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怎么后面又说“无事实可考”呢?而“沿革断自汉始”这一结论实为讹误甚至荒谬,导致以后以讹传讹,将“公安县沿革断自汉史”。

    为什么我们把《禹贡》的划分看得如此重要?又为什么说《禹贡》是我国最早、最有价值的地理著作呢?因为“上古无分野之书,而八寅八紘诸说又荒诞不经”(清康煕巜荆州府志》序)。至大禹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以后要纳贡赋,才有行政区划,山川分布,也才有了掌管地图与四方的官员(职方或职方氏),以重封疆而厚邦本。《广雅·释诂》:“贡,税也。”《广雅·释言》:“赋,献也。”就是向朝廷进献方物。

    另外值得说明的是,在禹划九州,公安隶属荆州之邑时,公安之名尚叫孱陵,刘备牧荆州屯兵油口后才将孱陵改为公安,明清时的志书编纂者便以公安之称,而不以“孱陵”之称,本文亦如是。

    既然禹划九州,既有公安,那么我们得了解大禹其人。

    禹(生卒年不详),姒姓,夏后氏,名文命,上古时期夏后氏首领,夏朝开国君王,历史治水名人,史称大禹、帝禹、神禹。黄帝的玄孙,颛顼的后代,鲧的儿子。相传,禹治理洪水有功,接受帝舜禅让,继承部落首领。在诸侯的拥戴下正式继位,国号为夏,定都阳城(今河南登封)。

    司马迁有《史记·夏本纪》(引文略)。

    有资料显示:夏朝(约公元前2070年-约公元前1600年),是中国史书中记载的第一个世袭制朝代。由此算来,夏朝距今已有4000多年历史。既然“禹划九州,既有公安”,那么,公安也无疑有4000多年历史。在时间上,与1996年发掘的位于公安县狮子口镇清河村的鸡鸣城遗址又基本吻合。因为鸡鸣城遗址距今已有5000多年历史,是一处展示史前时代生活的“博物馆”,说明5000多年前既有公安先民在此繁衍生息和耕耘。

    古人云:“一邑者,天下之分;天下者,一邑之积。”意思是一个县是一个国家的分支,一个国家是由一个一个的县组成的。弄清一个县的历史沿革,也是弄清国家共同体的历史沿革。清康熙《荆州府志》有序云:“郡之有志,亦犹国之有史。”

    在民间,有一副对联久传有续:“忠义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说明一个家族的传承一靠忠义,二靠读书。窃以为,一个国家的延续,不外乎一靠人脉,二靠文脉。中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也是在文脉方面从来没有出现过断层的国家,所以,说中国具有5000年文明史是当之无愧的。其原因是在每一个历史阶段都有不少文人墨客和有识之士,在不断地发现,不断地研究,不断地传承和延续着中国文脉。而这些人不一定都是专业部门或在职在岗人员,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文化爱好者,也是一个国家的文脉传承者。这是大而言之。小而言之,一个县的历史沿革,也可比作一个人的身世和个人档案。当今中国,每一个公民都有身份证,国家和事业单位干部职工都有个人档案,即使是打工仔,企业也有个人档案。从这一点出发,我们也应该尽可能地把一个县的历史沿革弄清楚。

    我已退休多年,退休前也并未在史志部门工作过,只是受聘担任过《公安县志》总编辑,可能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关注和研究本县历史沿革,但为什么又老是“盯”着这些事。一方面,我总记得现当代大诗人艾青那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充满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很深。”一方面,有过总编一部县志的经历,从此对地方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不惜代价地关注和研究。

    比如考证公安县名前身“孱陵”沿革,原本是在2016年出于对书法的爱好,在所购《里耶秦简博物馆秦简》(里耶秦简博物馆,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研究协同创新中心中国人民大学中心编著,中西书局出版,2016年7月第一版P70)中偶然发现有“孱陵”二字。

    出于一种文化自觉,发现后一直想去里耶秦简博物馆见证实物,因交通不便未成(几年过去了,好像没有人去考证)。今年7月21日,我邀请县作协主席谭维帖先生驾车自费同去。到了里耶秦简博物馆游客登记处,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找到导游负责人说明来意并问询“孱陵”简牍所在展柜,没想到这个导游对此简牍十分熟悉,不假思索地说:“孱陵简牍不仅在展柜里面有,在博物馆大厅正面墙上也有仿制品。”说完,她径直把我们带到博物馆大厅和“孱陵简牍”展柜分别进行了解说,并热情地与我们合影留念。

    不要说开车从荆州到湘西里耶秦简博物馆需要的费用,一个“古稀”老人,来回要坐十一二个小时的车,也是一种辛劳的付出,这就是代价!

    但是,付出这种代价又是值得的。

    据了解,里耶秦简博物馆于2010年10月28日开馆,每年约有三四十万参观者。对于里耶秦简关于“孱陵”的记载,或许过去有关部门早有人知道,但知道了没有转化成历史,等于不知道。或者说,本县以外的人已经知道,而县内的人却不知道,这便是一个极大的遗憾!而我,毕竟知道并形成了文字。

    今年8月中旬,中办、国办颁发的《“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中指出:“文化是国家和民族之魂,也是国家治理之魂。”要求“深入研究阐释中华民族共同体历史”“加强中华文明探源和考古研究成果、中华文化典籍等全媒体传播”。运用科学考古成果和文化典籍等研究一县之历史沿革,应该属于《“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内容。倘若相关部门根据这一文件精神,将本人对公安历史沿革“新考”“再考”内容纳入落实上述文件精神范畴,通过一定的形式进行发布,以还历史真面目,则不至于让已经启封的几千年前的历史继续尘封。如此,则为时代之幸!一县之幸!亦为个人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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