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版:江津笔会

书心皎洁终不移

    □陈白云

    至今为止,我写了120万余字的文学作品,打印后摞起来,比我的人还要高。一文友说:“你这是朝斯夕斯,矢志不移,是虔诚的写作信徒。”我一笑了之,“不曾在春日田野上耕种过的人,难以体会一束金色稻菽的沉重与美丽;不曾在烈日沙漠里跋涉过的人,也不会懂得一滴甘泉的珍贵”。

    因为爱读书,所以迷上写作,也成为一种信仰,自得其乐。

    工作之余,我规定自己每天练笔或看完50页书,每个双休要读完一本书。不必说书里有千山烟雨,万壑松风,百里轻云;也不必说书里有“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叶立含正气,花研不浮花”;单是书中一则则正气、文气、才气俱佳的小品文,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爱不释手。

    我曾发过誓,要把上月买的书看完才能买新书。因此进了书店,我就像嘴上喊着要减肥的人,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行动上却失去了定力。能不心动吗?何况面对一本新书,那书页间散发出的好闻气息,已让我失去了把控,恨不得买下图书馆里所有看中的书。

    书香如此迷人,对爱书成痴的人来说,真似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

    我不由想起“书香”一词的由来。据说古时候有一种叫芸草的植物,因其散发出的香味能杀死书虫,所以嗜书如命的读书人就把芸草夹在书中,对其飘散出的香气称为“书香”。著名的天一阁藏书楼,图书号称“无蛀书”,就因每本书都夹有芸草之故。因芸香与书结缘,所以多了与之相关的称呼,如古代的校书郎,就有个好听的名称“芸香吏”。诗人白居易就曾做过这个官。书室中常备有芸草,书斋就有了“芸窗”“芸台”“芸署”等说法,如唐朝徐坚的《初学记》中说:“芸香辟纸鱼蠹,故藏书台亦称芸台。”这些词都蕴含着缕缕书香,表达了人们对书香文化、艺术审美与精神追求的尊崇。

    刚参加工作时,我每天6点钟起床,看1个小时书,洗漱完吃好早餐去单位。上班路上也是读书的好时间。我一般会在公交车上看《中国古代廉政故事》,到单位时可以读完一篇;或者带一本宋词细读,每到一站的时候,车停一小会,就合上书来回味。

    那时候,坐公交车上班的人很多,没位置的就站在座椅旁,好似一道天然屏障,却能够带来我的专心阅读。有一次碰到堵车,我捧书看了半晌,余光之中感觉坐在我旁边的女士也在看,于是连忙挪开压着书页上有字的手指。估摸她看完了,才翻开新的一页。到了目的地,我起身瞥了她一眼,原来她正歪着头打盹。

    我上班的路线经过一些高校,时常碰到和我一样在车上读书的人。有次看左边一个在看《唐宋八大家》,右边一个在看《毛泽东选集》,都一脸满足,津津有味。有时候车里很拥挤,却还有人拿着《朝花夕拾》读,不管车上人如何挤压,他只管微笑着看他的。

    下班后回到家里,看一些什么书好呢?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以弄清什么是文学的本质、寻找写作的精神密码、经典阅读唤醒心灵的主题淘书,处于一种不断寻找、探索和追求的状态,也记下了很多名家名著的名字。那时候的《人民文学》《十月》《当代》是我的必读书目,里面很多文章都是写在骨子里的,你能真切地感受到作家们的努力、纯粹和功夫,也能从中摸索出一些写作的门道。拍摄的《红高粱》《上甘岭》《风声》等一些著名电影,原著小说也都发表在《人民文学》。

    用一段时间研读一本喜欢的书,是一件神圣而幸福的事。每天下班回去的路上,我就开始期待,一想到马上可以读到那本书了,就感觉日子是发光的,灵魂是有安放之处的,生活是充满期待的。长时间与之相处,慢慢适应它的节奏,融入其灵魂深处,直到寻出那个重要的“支点”,便产生了最本真的感情。要你说它好在哪里说不出来,那种迷人的气味一直弥漫在心间,每每沉浸其中不愿出来。那种好感,你舍不得说出来,担心一旦尝试用语言表达,就会失去最原始的书味,你愿意它成为你内心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秘密之苑。

    现在,虽然那份心气还在,但总感觉时间不够用。一本喜欢的书,像原来一样反复地阅读琢磨,是一件很难很奢侈的事情。如今看到精彩的段落,往往用便签纸做好标记,贴到相应的位置,这样避免了在书上划线,也方便查找。而有些书没法做笔记,无法摘出亮点、启示、典故等,它们整体性地把你带入进去,循作者思路往下走,不可停顿,不可分割。

    很多时候,自然界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也能激发作家的哲学思考。记得读过一篇叫《小草遐思》的文章,写的是一种叫铁马筋的生命力极强的小草,当它遭到牛粪的覆盖侵扰时,不会改变自己的本质而与其同流合污,污物仍是污物,铁马筋仍是铁马筋。“雨水过后,它依然显示翠绿如茵的本色”。当时就给我一种启示:一个人无论地位多么卑微,无论环境怎样复杂恶劣,只要始终保持崇高的道德节操,就可以傲然独立。

    性灵独抒不自持,书心皎洁终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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