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雄

    1965年，我到黄屯小学任教，学校有一到四年级60多人，由我和袁泉老师任教，搞复式教学。我教一到四年级的数学，还兼带全校的体育音乐，每天忙于教学，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袁泉老师是本地人，在家里吃饭，我一人留宿学校。把办公室一分为二，前面办公，后面是我的宿舍。放学后，我烟熏火燎，在东面的小草棚里烧火做饭。当时生活很艰苦，烩了一点炸胡椒，加上一罐辣子酱，还都是从家里带的。后来我开垦出一点荒地，栽了几窝韭菜，几棵菜苔子，就有了青菜吃了。

    1966年初夏，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周边的秧田几乎都被淹了，白茫茫的一片，社员们都忙着排渍。我和袁泉老师在关键路口接送学生，浑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一天夜里，我改完作业，倒在床上，在呼啦啦的风雨声中沉睡了。忽然，床铺猛得往下一陷，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亮灯一看，床下塌了一个大坑，几块棺材板，翘出地面，坑中一条大蛇吐着芯子，我拿一根棍子，想将它打死，那蛇却很快地从门缝中逃走。天亮后袁泉老师看了，直吐舌头，说要在学校住几天，跟我做伴，我婉拒了。

    那年暑假，我在老家生产队里出工，想挣点工钱补贴家用。一天中午，骄阳似火，黄屯的民兵连长王大哥专程来找我，说公社武装部，国庆期间搞文娱汇演，大队要出节目，请我回黄屯帮他们搞排练。真是逼鸭子上架哟，我只会拉胡琴，且算不上什么水平，我不想去，王大哥说：“你是我们黄屯的最高水平，你不去节目搞不起来，我要倒霉哟，去吧！吃饭就在我家里，每天给你补助一元钱。”听他这一说，我不好拒绝，屁颠屁颠地跟他回到黄屯。他挑选了四男六女，十个青年人，晚上在学校里开会，妇女主任也来了，两个支委哟，很重视。大家热情很高，好像蛮有信心的，还争着约我到他们家吃饭。

    搞什么节目呢？我想，黄屯大队是县区两级领导的蹲点大队，群众学雷锋的热情很高，好人好事层出不穷，农业生产也搞得很好，庄稼长的茁壮，于是我写了个鱼鼓词《黄屯大队新气象》，由两男四女表演。两个男同志在中间唱，一个打竹板，一个拍鱼鼓筒。四个女同志敲着碟子在两旁伴舞伴唱，我用胡琴伴奏，还蛮热闹的，连长和妇女主任都很满意。连长说还凑两个就行了。一个叫马秀芬的姑娘说：“原来四清工作队给我们排过连厢舞，还没忘记，凑一个吧。”说着拿起棍子打起连厢来。她俊俏苗条，动作轻盈好看，两位领导和我同时表态说好。后来马秀芳又领着姑娘们练了个《手拿碟儿敲起来》的表演唱。一色的蓝花小裙，清亮的声音，加上我的琴声，热闹又动听，两位领导看得如痴如醉。王连长带我们到小队演出，获得群众一致好评。

    在近半个月的日子里，我白天帮大队画阶级教育展览的画，晚上排练节目，和两位领导及宣传队的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段时间我没烧过火，吃“百家饭”。特別是马秀芳和我很近乎，还帮我洗衣服。有一天她看我画的画，指着牛的后腿说：“李老师，你在哪里见过牛的后腿是朝前面弯的？”我一拍脑袋，醍醐灌顶：“是说怎么也画不像呢。”

    在那年月里，岑河镇上，荆州城里，搞派性斗争，很乱，而在农村，特别是黄屯大队，真真正正的搞“抓革命，促生产”，不为外面环境所影响。一些县区干部为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常到黄屯参加劳动。在那特殊的十年中，农业仍然获得大丰收。农村、农民，共产党的发祥地，共产党的靠山，共和国的基石！我在黄屯教了3年书，生活在黄屯这个温馨的大家庭里，虽说物质条件有点差，但精神愉悦，其乐融融，自在得很哩。几十年过去了，但那段日子还清晰地沉淀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