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版:文学副刊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双眼

    □李珍文

    教育是春天的阳光,能让蒙昧的人们走出迷惘;教育是清澈的溪流,能滋润干涸的心田;教育是高远的蓝天,能给予孩子梦的故乡;教育是一个心灵对另一个心灵的呵护与震颤……

    为师的日子,我们泛舟岁月的长河,随风踏浪,采摘每一朵喷涌的浪花,绘成了生命中的每一片风景与色彩。

    有心的日子,我们忙碌在家访的路上,走村串户,聚集每一幅生动的画面,体验生命中每一次收获与感动。

    我班有一名叫杨小云的男生,学习成绩中等偏上,性格内向,忠厚老实中不失沉稳。可近一个星期来,杨小云经常迟到,精神萎靡不振。国庆长假刚返校,杨小云又连续三天迟到,我先后几次找他谈话,问原因,他总是支支吾吾。周四上午第一节课后,教数学的王老师气冲冲地来到我办公室“告状”,说是今天杨小云又迟到了,而且家庭作业未做完,问原因,他低着头,哭丧着脸,死活不开口。待到王老师冷静之后,我说:“根据杨小云最近的表现,他心中好像有难言之隐。”王老师静心一想,也有同感。达到共识之后,我们决定家访。

    周五的下午,放晚学之后,我和王老师顶着初秋的燥热,兴冲冲地向杨小云的家进发。一路上,我们打听到,杨小云的家在肖巷村,住房是三间小瓦屋,据说,还是祖父的遗业,是全村唯一的“古董”。弄清目标后,我们在村子里寻找,终于在一排高大亮白的新楼房后面,找到了一处三间小瓦屋。无疑,这就是杨小云的家。

    我和王老师走进杨小云的家,堂屋里,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剥棉花。两条并排摆着的长凳上放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簸箕,簸箕里的棉花堆得像小山一样,地上的“花角子”已经没齐了膝盖。显然,这是杨小云的奶奶和父亲。一番招呼和自我介绍之后,我们坐定了。年长的王老师和母子俩聊开了。我趁机环视了杨小云家的全部:三间年久失修的瓦屋,墙壁上的石灰成块的脱落,门窗玻璃破旧不堪;几件早已褪色的家具残缺不全,无规则地摆放着,一台旧“三元”牌的黑白电视机上布满了灰尘……目睹这一切,我的心凉了半截。再看看杨小云的奶奶和父亲,一个年老体弱,一个精神不振。杨小云父亲的眉宇间,似乎残留着长时间被痛苦折磨过的痕迹。

    我和王老师一边同他们母子交谈,一边帮她们剥棉花。担任班主任的我,把杨小云在校的表现和学习情况向他们作了汇报。并特别提到:杨小云最近频繁迟到,整天沉默寡言,愁眉苦脸,上课经常走神……

    “唉!”杨小云的奶奶长叹一声,内疚地说:“老师,我的家境你们也看见了,这几年真是苦了孩子。两年前,我们家的屋顶漏雨,他父亲上屋去修整,不小心摔下来,伤了尾椎,落下了残疾,为了治病,家里还欠着三、四万元的债,又加上姐姐上大学要钱。这孩子的命真是苦啊,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做很多家务,双休日还要帮他的妈妈在田间干农活。除此之外,还要照顾他父亲……”

    说着说着,杨小云的奶奶泣不成声了,还有很多话都哽咽在喉咙里。旁边的父亲早已泪流满面。此刻,我一切都明白了。作为人父、人师,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我们和杨小云的奶奶、父亲在那间简陋的屋子里,近距离交谈了一个小时左右。窗外,夜幕开始降临,正当我们要辞别回家的时候,杨小云推着三轮车回来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见到老师,不知说什么是好。后面跟着他的母亲。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但她的外貌却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皮肤黝黑,两手如树皮一样粗糙,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和额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苍老的外形与面容,花白的头发,有力地见证了她生活的磨难与艰辛。

    此刻,我的内心油然而生敬意。

    杨小云,我的学生!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在别的同龄孩子正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面前撒娇的时候,他却勇敢地站出来,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的责任!他把失落,他把委屈,他把家的不幸,深深的埋在心底。我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啊!婆婆年迈体弱,丈夫半身不遂,一双儿女都在读书,而家里还欠着三、四万元的债务。但杨小云的妈妈,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却用她柔弱的身躯,支撑起这个一穷二白的家,支撑起这个多灾多难的家,承受了别人无法想象的重负。站在她的面前,我除了仰视,更感到多了一份责任!我庆幸我遇到了这一次让我内心无比震憾的家访!

    回家的路上,我和王老师的脚步迈得一样沉,我们一路无语,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沉了。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我的大脑里一直在沉思:作为班主任的我,怎样才能引领孩子走出生活的困境?怎样才能为孩子分忧解难?爱自己的孩子是人,爱别人的孩子是神。但我深知,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作为教师这份清贫的职业,本来就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更无能力改变他人的生活现状。然而,作为教师,只要能善待心灵,抚慰心灵,就能让受伤的孩子得以精神的慰藉,感受爱的阳光,看到生活的曙光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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