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频

    01

    现在虽已是冬季，却无下雪的迹象。近些年下雪不多，有时从天空中降落了一些雪霰或者小雪，飘落几点就完了，飞不起大雪来。

    这三年每年下雪的时候，没心思看雪，让它自己融化。不是雪辜负了人间，是人间的我们辜负了雪。雪本纯洁，覆盖大地，滋养万物。

    曾记昔日在乡间，每到冬季，总会下几场大雪。余秋雨说过：“在这喧嚣的凡尘，我们都需要有适合自己的地方来安放灵魂。也许是一座安静的宅院，也许是一本无字经书。只要是心之所往，便是驿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发现，我的“心灵驿站”不在喧嚣拥挤的都市，而在宁谧祥和的乡村。

    乡村的雪和都市的雪是有区别的。我在武汉住过多年，那里的雪如同上班族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常常是昨天下过，到了第二天便看不到雪的踪迹。这里的雪好像个青涩的少女，晃了一下也就无影无踪了。除了去年的那场大雪，我在楼顶与两个孙子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再也没有那么大的雪了。

    02

    时间倒转到三十多年前……下雪了，灰色的苍穹散下片片雪花，悠悠地飘着，将天地装扮成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零零落落，就像白天鹅抖动落的一片片小小的羽毛，整个世界都变得迷迷茫茫的，美不胜收。如轻烟一般的雪，流转变换，不染纤尘，静静地铺满人间的每一处。风越猛，雪越密，好似织无数面白网。雪花的纹路精巧，是大自然的精品，而非人工所能“打造”出来的。路边的树，撑出稀稀疏疏的枝杈，挂着一些雪绒。更多的雪堆积在了田里，看上去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柔柔软软的样子，使人心生怜爱。

    城里的雪，落到地面后，车来人往，没多久便黑了，在拥挤的街道上，无法领略那种旷野的风情。村子里的污染物少、房屋稀松，所以，乡村的雪很白很亮很纯洁。

    雪落平原，天地浑然一色，这种极具扩张力的白色，可以涤濯心灵。于静美之中，体悟雪花的率真、单纯，重构昔日的美好。

    03

    小城的文人很多，有时聚在一起谈论大雪之美，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曾提到过东晋谢道韫的诗：“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大家讨论后，一致认为：一个人吃穿不愁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冬雪的灵动之美，寒凉轻盈；冬雪落在大地，清清爽爽。山峦起伏，雪盖坡面，万物隐身，苍茫万里。人间留不住雪，但它的到来可以杀死田间的虫卵与蛰伏的害虫。世界这么大，四季轮换，不可缺少冬季的雪。在黑夜里围炉夜坐，享受凛冽中的那份清欢。

    烹雪煮茶的故事，在《红楼梦》中可见，第四十一回里《栊翠庵茶品梅花雪》里说到：妙玉煎茶给宝玉吃，宝玉吃后惊叹无比。黛玉便问妙玉：“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将梅花上的雪，化水煮茶，实在是雅到极致。

    冬意渐浓，茶味渐醇，岁月悠长，且行且珍惜。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明史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作权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