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树

    前些天几个朋友小聚，我讲起一个真实的笑话，惹得朋友捧腹一乐。

    那是多年前，我散步经过棉纺厂门口，见墙上贴出一张告示，在纺织这行混过的我带着些好奇，凑近一看，中间一行字差点惊落我的眼球：“女工上班一律不准留长发，不准穿裤子”。这么邪乎，这还了得！我招手叫来厂门口的保安，保安一看，又赶紧去办公室叫来干文员的女孩，那女孩看后“啊”的一声捂住嘴：“坏了坏了！我把‘裙’字打成‘裤’了。”

    原来如此。

    从安全生产角度考虑，特殊行业对头发与着装提出要求自然无可厚非，但若是在平常对人们的穿着予以限制，在如今这个年代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改革开放前，人们的穿着打扮的确是受到约束的，虽然没有谁作出什么硬性规定，但社会心理与世俗观念无形中形成了一些潜规则，且不容逾越。

    记得在小镇东升读初中时，低我一年级的蔡姓同学，因穿了一条比较新潮的靠板裤（俗称竹筒子裤），被当时的一位校长盯上了。当时学校有一口烧开水的沼气灶，往沼气池里添加青肥这等脏活，那位校长往往会专门关照：“让那个穿靠板裤的同学来吧。”

    80年代初，蓄着长头发，穿着喇叭裤，拎着小三洋（收录机），哼着邓丽君，扭着摇摆舞，曾是那个年代时尚小青年的标配。当时社会上的大人们，对这样的时尚小青年一般会报以轻蔑的一声：哼！一群油仔哥。

    不管什么时代，追求时尚永远是年青人的天性，相信每个人都有年青时的有趣经历。1980年在沙市读书时，十七八岁的我，看到同学中有些人穿着比较新潮的服装，心里多少有几分羡慕也有点蠢蠢欲动。一次与同学在北京路逛街，碰到一家店里正叫卖出口转内销的灯芯绒喇叭裤，同行的两个同学试穿后各买了一条，我抓住那条裤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犹豫再三还是走出了店子。两位同学穿着刚换上的新裤子，兴高彩烈中带着几分得意。走着走着我的步子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旋即转身，一阵风又跑回刚才那家店里，掏出八元钱（这可是当时半个月的生活费），买下了那条咖啡色的喇叭裤。于是，沙市北京路上出现了三个唇上刚冒出点胡须，面带些许稚气，穿着清一色喇叭裤的时尚小伙子，他们青春昂扬的脸上写满骄傲的神情。

    一条喇叭裤带来的兴奋持续了好多天，可惜好景不长，被学校王书记的一把剪刀搅黄了。学校的王书记是个资历杠杠的老干部，是个性子比较传统古板的人，对学校里出现一些学生蓄长发、穿喇叭裤甚至谈恋爱十分反感。于是，王书记手里多了样工具：一把锋利的剪刀。遇到留长发的男生，他会当场舞动剪刀帮你义务理发，至于理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效果，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碰到喇叭裤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咔嚓一声，给你剪掉一条裤管。

    一时，学校理发店里排起了长队，校园里再也难看见飘逸的喇叭裤。作为班上的团支书，我更不敢逆潮流而动了，那条心仪的喇叭裤只好无奈地藏进箱底，只是常常会打开箱子，悄悄翻出那条压在箱底的喇叭裤，用手摸了又摸。

    几十年一晃而过，如今的小青年，怎么也难想像为穿一条裤子，会有如此纠结的故事。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人们的生活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思想观念也出现了颠覆性的改变。人们的穿着打扮反映着一个时代社会的精神风貌，反映出人们对美好、时尚的追求。

    如今，当你走在石首的城乡街头，无论你穿着长衫短裙，还是西服旗袍，乃至袒肩露背的吊带、破洞露膝的牛仔，投向你的绝对不再是鄙夷的眼光，而是欣赏审视的注目，抑或是会心一笑。“中山装”、一片蓝的时代已成过往，人们对穿着打扮的追求可谓多姿多彩，对奇装异服也有了高度的容忍度。君不见，游人如织的陈家湖畔，顾客如云的城市广场，男男女女的靓丽着装，五颜六色的时尚妆扮，像一条条流动的彩虹，正标示着新时代石首的美丽、时尚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