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申

    我的桌上有一盆绿萝，久未浇水，绿萝佝偻着身子、耷拉着脑袋，叶子都泛着黄色，仿佛轻轻一吹便会飘落。我将杯中剩余的少许清水倒在干巴得开裂了的土块上，水分立即被吸收完了。第二天绿萝竟然微微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原本黄色的叶子泛出新绿，感觉有了那么一点朝气。我伸出食指触摸了一下叶子，竟然感到有些湿润。这一株小苗不见了昨日的脆弱，透露出些许生气。我不禁诧异，那一点被我遗弃的纯净水，竟然令绿萝恢复生机。

    唐代诗人刘禹锡被贬后，在扬州遇到了好友白居易，白居易对刘禹锡的遭遇愤愤不平，在他看来，刘禹锡才华横溢，放眼全国也能排进前几，却因声名遭人嫉妒，被贬外地23年。刘禹锡不在意地摇摇头，道出那句流传千年的佳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官场上的浮浮沉沉，他早已看透，与其抱怨命运的不公，不如振奋精神，投入到新的生活中。白居易看着豁达乐观的刘禹锡，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却好像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当初被贬时的不甘心，经过多年的挤压碾磨、深思沉淀，为刘禹锡增添了一份坚韧与豪放。

    人生道路泥泞崎岖，一不小心就被命运的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盐镇》里的陈炳芝经历了三次失败的婚姻，给她留下了6个孩子。她每天起来先煮一锅稀饭，再投入一些切得细碎的蔬菜末，这便是一家七口人一天的口粮了。贫穷让陈炳芝对于一切能赚钱的事情都特别上心。粮站门口，她挤入一群男人中，跟他们抢着搬重物；小学门口的黄葛树下，她支个小摊煎胡豆、豌豆，等学生们放学；出趟远门探望儿子，回来时采购一批价格便宜的扫把，哼哧哼哧地扛回来卖。靠着这样的小生意，一点一点把6个孩子抚养成人，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甚至她的兜里还揣了几本房产证。她像一棵野蛮生长的野草，从压着她的石头里挤出一条裂缝来，伸直了身躯，肆意生长。

    不管是绿萝得以重新焕发生机，还是刘禹锡在宦海浮沉的生涯里，抑或是张炳芝面对命运的不屈抗争，都是顽强的坚守。他们在缝隙中奋力坚持，用那一点微光，照亮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