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扬

  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

  这是苏轼写冬至节气的一首诗，诗名《冬至日独游吉祥寺》。冬至是冬季的第四个节气，是全年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因为阴气之至、阳气始开，因而称之为吉祥日。苏轼在吉祥日独游吉祥寺，虽然无花可赏，但是在诗人的眼里，这冬日的光景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正是，心中有风景，处处皆风景；心中有吉祥，时时都吉祥。

  冬至有三候，一候蚯蚓结，二候麋角解，三候水泉动。时值冬至，蚯蚓早已藏于泥土，身体自然是蜷缩的；公麋鹿的鹿角是一年一脱，冬至前后就是麋鹿脱角的季节，待来年春上又慢慢长出新角；山中的泉水也是在此季节开始流动，并且温度高于常温。冬至三候中，我们能独特感受到的就是麋角解，因为全国三个国家级麋鹿自然保护区之一在我们石首的天鹅洲湿地。

  麋鹿有瑞兽之称，因其角似鹿非鹿、脸似马非马、蹄似牛非牛、尾似驴非驴又被称为“四不像”。麋鹿是中国特有的世界珍稀鹿科动物，在神话传说里曾经是姜子牙的座骑。早在西周时期，野生麋鹿在我国拥有庞大种群。《史记》之《周本纪》记载，麋鹿在牧，蜚鸿满野。麋鹿在数千年前仅分布于黄河和长江流域，长江流域又是在云梦泽一带。因为麋鹿生活于湿地环境，而湿地大多土地肥沃，不断开发成种植地后，麋鹿赖以生存的栖息地逐渐丧失。元朝时期，蒙古士兵将残留麋鹿捕捉到北方以供游猎，自然界的麋鹿逐渐灭绝。到十九世纪，中国仅剩下北京南苑一群孤独的麋鹿。1866年，法国传教士兼动植物学家大卫神父在北京南苑发现麋鹿之后，用二十两纹银从猎苑换得了麋鹿的一副头骨和两张皮，并在法国使馆的帮助下将其运到法国巴黎，经博物学家鉴定为一个新的鹿种。此后，西方各国纷至沓来，巧取豪夺，从中国掠夺活体麋鹿至西方。至1900年，麋鹿在中国绝迹。但是，掠夺到海外的麋鹿并没有得到较好的繁衍生息，而是逐渐消失。让麋鹿起死回生的是英国第十一世贝福特公爵。从1894年至1901年，第十一世贝福特公爵分九次花重金购买了散落于欧洲各地的18头麋鹿，集中于自己的庄园乌邦寺饲养和繁殖。从第十一世贝福特公爵至第十五世贝福特公爵，乌邦寺家族五代人致力于麋鹿的拯救。第十二世贝福特公爵入主乌邦寺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初，他吸取第一次世界大战麋鹿受损的教训，把有繁殖能力的麋鹿从乌邦寺分散到欧洲各大动物园，实行迁地保护，供游人参观，从而使麋鹿免遭战火硝烟的侵袭。1983年，中国领导人与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进行香港回归谈判时，要求英国让中国的麋鹿回家，此要求得到英国的支持。1984年11月，乌邦寺庄主塔斯托克侯爵将22头麋鹿无偿赠送给中国。这22头麋鹿在北京南海子麋鹿苑生长良好。1987年，北京南海子麋鹿苑再次从乌邦寺引进18头麋鹿。从乌邦寺引进的麋鹿在北京南海子麋鹿苑正常繁育后，国家先后在江苏大丰和湖北石首设立国家级麋鹿自然保护区，以期恢复麋鹿野生种群。1992年，国家批准在石首天鹅洲湿地成立国家级麋鹿自然保护区后，保护区先后三次从北京南海子麋鹿苑引入麋鹿94头。石首本属古云梦泽之地，天鹅洲湿地水草茂盛，洲滩丰厚，引入的麋鹿在此得到健康繁衍，现在这里的麋鹿已经达到2500头了。

  动物的头角分为洞角和实角。角鞘包裹在骨核外，其角是中空的，这种角是洞角，比如牛、羊之角，这种角是不脱落的。动物的角整体是骨质的，其角是密实的，这种角是实角，比如麋鹿的角，实角是脱落的。麋鹿只有公麋鹿才在两岁龄时长角。《本草纲目》记载，麋喜沼属阴，冬至解角。一般来说，麋鹿一年脱一次角，每年在冬至前后开始脱角，至来年春天又重新长成。麋鹿脱角一般是找树干或树枝处通过蹭角的方式脱角。麋鹿的角在头顶是对称的两只，脱角不会是同时脱，而是先脱一只，不久再脱另一只。麋鹿脱下的角都是完整的，不会有中间折断的情况。

  麋鹿是国家一级珍稀保护动物，天鹅洲湿地因此吸引了无数的参观者。身为石首人，我也数次去天鹅洲湿地领略麋鹿的风采。每当踏入湿地洲滩，看到悠然的麋鹿戏水踏浪，就会想起好友蔡家奇的那首《古老的吉祥者》：

  冬尽春来，

  你喜新厌旧的秉性暴发，

  将旧角甩脱而又滋生新茸。在万物复苏的洲滩上，

  你的美丽让三月的草木叹服。奔腾的情怀，勃生的信念，

  将早春的世界装点成了辉煌。如意的吉祥者啊，

  跋涉了一个古老的时代,还是载誉走向了今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