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天平
我们荆州,除夕夜里,还没等零点的跨年钟声敲响,乡亲们便争先恐后地放“开门炮”,鞭炮声响彻云霄,通宵达旦,家家户户门前都红屑满地,象征着红红火火,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亦是浓浓的年味。王安石的《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诗中就道出了“爆竹辞旧岁,新桃换旧符”的春节文化。
儿时,我们这些孩子起了个大早,捡鞭炮、拜年成了我们童年里的最大乐趣。我们的童年那时没有电视看,哪里的鞭炮一响,我们就像战士听到冲锋的号令,冒着轰轰的炮声前进。我们冲进那弥漫着火药味的早晨,每家每户门前已是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的“满堂红”。“淘宝”开始了,不大功夫我们的口袋里就鼓鼓囊囊,装着有引线或无引线的鞭炮。
随便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摆出“战利品”。胆大的就把鞭炮拿在手里,用香火点着引线,迅速地狠狠地往空中抛,划过一道弧线,在空中或远处炸响;或把鞭炮点着扔到河水里,虽然这样大多不会炸,但只要一炸响,溅起的水花,也赢来一片喝彩,于是那放鞭炮的孩子就更得意了。当然,也有搞恶作剧的,他们把鞭炮插在烂泥上,甚至有调皮鬼把它插在牛粪上,炸得烂泥牛粪乱飞。行人都躲得远远的,大人会过来呵斥几句。更多的时候是把鞭炮往石臼或窄巷里扔,传来“瓮、瓮”的有点怪的爆炸声。玩得花样更多,也更疯狂了,更挑起了我们这些孩子兴奋的神经末梢。
当然这些有引线的鞭炮放完后,那些没有引线的鞭炮也可派上用场,把它们拦腰折断,就露出了里面的黑火硝,最简单的玩法,对着火硝点上火,便“嗤”地喷了开去,如火枪口的一道烈焰。我们想着法子来玩,把十几个拦腰折断的鞭炮围成圈,只要点着了其中一个,另外的就紧跟着接二连三地喷出烈焰。如一群红色的小老鼠在那里蹿上蹿下,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好玩极了。当大人们喊我们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时,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战场”。当然这只是短暂的停歇,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又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战斗”。这当中我们会不断去捡鞭炮来补充“军火”。
爷爷总是提醒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邻居在捡鞭炮时,人家的鞭炮还没放完,他就去抢,结果鞭抓在手里炸开了,可怜那只嫩嫩的小手炸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就是在玩无引线鞭时,因为头凑的太近,腾起的火焰,烧着了头发和眉毛,连眼睛也熏得睁不开。但鞭炮的诱惑又让我们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地乐在其中。过年的日子里,大人们都变得善解人意,特别宽容我们,这也助长了我们的顽劣气焰。只是不让我们碰那威力无穷的“震天雷”,大人们放的时候,我们就躲在一边观望,那声音震得耳朵都嗡嗡地响。但我们也憧憬着哪一天能亲自点着,让那震响的声音成为自己的杰作。
我们的最爱是冲天炮、蝴蝶鞭、陀螺炮。冲天炮就是靠火药的反推力而升空的,中国火药的发明,娱乐了节日,而西方却把这些中国的发明制成了大炮,曾经用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闭关锁国的大门。当然这时成了我们孩子们的玩意儿。点着了,“啾”地一声长啸直冲长空,我们还希望它冲得更高些时,在我们的期盼中“噼”地炸开,结束了它的登天之旅,化作了漫天的纸“蝴蝶”。点上后似蝴蝶翩翩起舞的蝴蝶鞭和飞速旋转的陀螺炮,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吸引了孩子们的眼球,高兴得手舞足蹈。那彩珠筒可漂亮了,一团团的或红或黄或绿或紫的火球冲上去了,灿烂地在空中炸响。别处的焰火也升起来了,远远的与我们交相呼应。但这样的东西太少了,大人是不会轻易买的,如果哪家买了,绝对是炫耀的资本,这群孩子就时时围着他打听,什么时候开始放。于是,那一刻就聚了一大群的孩子,当然是那焰花的主人神气地持着,周围便仰起了一大片的脖子。冲上去了,一齐数着:“一个、两个、三个……怎么少了两个,上面不是说有三十下吗?”甚至连那个炮筒也不会轻易地扔掉,还会拿在手上当孙悟空的金箍棒使上几天。
现在城市里禁放鞭炮,更多时候鞭炮只在农村乡下响起。现在的孩子拥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对于鞭炮他们也不再像我们童年那样痴迷留恋,甚至对它丝毫不“感冒”。过年的时候,大人们也会给孩子买点鞭炮放放,是那种较安全的陀螺炮、冲天炮或七彩筒之类的,看到孩子们玩得高兴,我也会从邻居家孩子手中接过,看着那团彩色的火焰冲到空中,“叭”地乐开了花,过了一把童年的瘾。眼前又浮现出童年过年的日子里,在硝烟弥漫中捡鞭炮的情景。
现如今,烟花琳琅满目,在年的夜空里绚烂多彩,花样繁多。远处,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是哪一朵焰火,带我回到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