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付玉成
年老的特征就是过去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当下的事情转身就忘记,我的这种生活状态是从三年前开始的,感染新冠康复后,我便退居二线,就落得个清闲,重拾喜欢做饭的爱好。
我做饭的经历已经几十年,而且从国内一直做到了国外,并于1999年在菲律宾马尼拉开过一个“湖北餐馆”,牌匾还是时任中国驻菲律宾大使馆文化参赞、国内著名书法家袁维学先生题的词。饭馆开了三年,被朋友们吃垮了,因为自己“心太软”,凡熟人、朋友、老乡都免单就餐,可想而知这根本就不是生意的玩法,好在通过餐馆我交结了不少新的朋友,因此也创造了一些商业机会,算是“堤内损失堤外补”。
我喜欢做饭,油盐酱醋菜五叶调和还弄得不错,只是近年出了一些问题,经常在准备食料的时候,打开冰箱门就忘记了要拿的东西,炒起菜来会觉得缺东少西,弄得手忙脚乱的,有时候淡,有时候咸,不那么合人味口了。但自从记忆力不好以后,过去的点滴细微都记得越发清楚了,尤其是孩童时期的一些趣事,就像镌刻在脑海中一样,总也磨灭不了,有时候独自想起来还会吃吃地笑。
上世纪六十年代早期,我出生在江汉平原水稻主产区的监利县,那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偏远小村,离湖南省华容县砖桥镇只一江之隔。我们那个地方沟壑纵横,是个水乡,出生在那里的人,都有着较好的水性,即使没有经历正规训练,“狗爬式”人人都会,我们称之为“打泡泅”,“吃咪雀”。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我们那个地方夏天俗称火炉,冬天喻为冰窟。所以,每到夏季,我们这帮孩子,从早到晚都泡在水里,打鱼摸虾,踩藕尖、摘莲蓬、拨棱角,一方面是为了降温,二是能够改善生活。此外,我自己还有一个特别的爱好,那就是干水沟,一条小沟用泥巴埂隔成几段,分段把水舀干,捞取鱼虾。如果沟太深,我就会用“推舀子”推,每次总会有那么点收获,所以我们家餐桌上鱼虾是少不了的,即使是最困难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也是如此。
我们那里虽然水多,但女孩子是绝对禁止下水游泳的,天气再热也只能用“手服子”抹汗,有一次我邻居的小姑娘偷偷和男孩子一起到村边的塘里玩水,被家长发现后打了个半死,从此见水都会绕道走。
说到捞鱼虾,我们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在稻谷田里抓鳝鱼,大约四月底五月初早秧抽穗之前,稻田总有浅浅的一湾薄水,鳝鱼喜欢晚上出来吃虫子,它们常常贴地面呆着,有时候就在秧蔸子边上,电灯一照一动不动,再用钳子快速的夹住其七寸的位置,就会乖乖就擒,正常情况,一个晚上能夹几斤,只是经常自己舍不得吃,攒多了拿到街上去卖,6角钱一斤,也能增加一些家庭收入,我家就有一口鳝鱼缸,经常五斤八斤的往市面上送。
乡下日子最难过的时候是夏秋之交,陈米已经吃完,新谷还未收割,这个时候我们只能靠杂粮与野菜维持。农村有一个好处,就是食草同缘,苕梗子、瓜藤子、菜叶子、藕哨子、棱角梗子等都是食物,而且基本上是取之不尽的免费食物,出门到处都是,只要用心,树叶子也能烹出美味,更不用说满地的地米菜、黄花菜、野芹菜及鱼腥草等等,即使是现在高档餐厅的凉拌野菜,在过去基本都是我们用来喂猪的饲料。
儿时的乐趣少不了冬天,白雪皑皑,是捕捉野鸡和野兔的好时机。野兔藏在蜿豆及小麦田里,虽然身上盖着白雪,但鼻孔出气处会留下印记,仔细巡查一垄一垄的蜿豆与麦苗,有出气小孔者一定有兔,先不要惊动它,悄悄的用铁叉一戳,十有八九不会落空。野鸡和野兔有点差别,它能飞,但雪的反光让它们飞不了多远,很多时候会撞在地上,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上捉两三只,它们可比家禽的味道好多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还没有空调,避暑就进池塘,生活物质虽然缺乏,但我们既不买电也不买水,家庭花销十分有限,即使有时候吃不饱饭,靠着遍地的蔬菜,生活也能对付。况且,树上野果到处都是,桑枣是随便摘的,田边经常有烧瓜、香瓜及南瓜,如果想要改善生活,还可以爬树掏岛蛋。乡下煮饭不需要调料,鱼是鱼味、菜是菜香,完全的纯天然,营养丰富,人虽瘦但精神都很好。
当然,怀念过去的生活不是想要回到过去,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活法,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乐趣。在我们那个时代,人们简单纯朴,虽然生活充满艰辛,但精神却是无比的放松,大家一尘不染,共渡时艰,从来就没有想过美好生活的模样,只要今天过得比昨天好,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