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焕明
在我记忆深处,坐落在金镶园山脉的老家,过年时邻里间浓浓的乡情,带着乡风乡俗的年味,如同窖藏多年的美酒,历久弥香。
腊月二十前后,故乡像是被新年的钟声唤醒,从寒冬的宁静里慢慢复苏,处处弥漫着“忙年”的气息。这气息,是生活的烟火,是对来年的期许。大人们在街巷间穿梭,扫扬尘、打豆腐、杀年猪、写春联、办年货,虽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脸上挂着质朴的笑,那是迎接新年最真诚的模样。孩子们则像欢脱的小兽,在热闹中嬉笑玩耍,为村子添了不少生气。
那时的我,总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父母去集市。孟家铺的小集市,一到年关就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谈笑声,交织成一曲市井欢歌。摊位上的年货琳琅满目,像一幅多彩的民俗画卷。卖棉花糖的小摊前,那蓬松的糖宛如云朵,散发着甜蜜的诱惑;卖甩炮的地方,噼里啪啦的响声,好似新年的鼓点。父母看着我眼里的渴望,总会笑着满足我,给我买新衣、小玩意儿。我穿着新衣在伙伴间炫耀,满心欢喜。
腊月二十三,母亲早早起来清扫扬尘。她戴上草帽、系好围裙,手持扫帚,认真地打扫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专注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经她打扫后的家,窗明几净,充满了清新与希望。这整洁的家,是新年的底色,也是我记忆中温暖的一隅。
印年粑是故乡年俗里极具仪式感的环节。母亲制作年粑时一丝不苟,精准调配粘米粉和糯米粉,耐心揉面,直到面团光滑劲道。一家人围坐一起,分工协作,揉粉、印粑、蒸粑。我们小孩子也凑热闹帮忙,虽然印出的年粑形状各异,但屋里的欢声笑语成了年味中最动听的音符。亲情在热气中升温,年味在忙碌中弥漫。
杀年猪是故乡年俗的重头戏,大家都叫它“福年猪”。腊月二十五、六,村里热闹起来,屠夫们忙碌着,肥猪的叫声和人们的谈笑声交织。主人家用新鲜猪肉酬谢帮忙的人,这简单的往来,饱含着浓浓的乡情和邻里间的互助。在这喜庆的氛围中,年味愈发醇厚。
除夕,是故乡年味的高潮,也是最团圆的时刻。一家人围坐在摆满美食的桌前,老酒香飘四溢。大家举杯欢庆,互道祝福,亲情在这一刻满溢。饭后,父亲带着我们贴春联,鲜红的春联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传递着吉祥。水缸蓄满清水,家中弥漫着庄重的气息。夜晚,灯火通明,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嗑着瓜子,谈着过去和未来,温馨而惬意。火光映照着亲人们的脸,这团圆的画面成了我心中最难忘的故乡年味。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时光流转,故乡的模样或许已变,但那浓浓的年味和乡情,早已深深扎根在我的心底。那年那景那情,将永远伴随我,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