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孝雄

  屋顶的雪已经化了，路面和向阳坡地上的就更不用说，倒是那因清理街道而堆积到路边的一个个大雪堆，它们会同那背阴处的雪一样，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化尽。气温仍然很低，骑车仍需戴手套、绒帽。尽管这样，我还是在午睡后骑车来到了郊外。我不想被那阴沉沉的天困在高楼里，而是要在郊野寻找春天。

  今年的天气真怪，是典型的倒春寒。2月4日立春，而明天二月就要结束，眼看惊蛰在望，而春天还连一点影子也没有。冬真是霸道，它借连续的两场冻雨、大雪，找到了盘踞的理由，迟迟不肯退场。这真是件让人没办法的事。如果有谁能把冬天赶跑，把春天拽来，我们都会向他献上鲜花，把他奉为英雄。

  在骑往郊外的路上，我惊喜地看到了柳枝上的芽苞已经绽开，吐出了一粒粒鹅黄的嫩芽。其实这一幕我早在十天前就看到过。那天阳光明媚，东风和畅，丝丝柳条随风轻飏。当时，我还看到了洁白的玉兰花，虽然只开了零星几朵，却同柳条一样，让我这颗被冬折腾得已经疲惫的心为之振奋！　当时我就想，春天就这样到来不是很好吗？　万物复苏，百花竞放，草长莺飞，人们沐浴春光，劳作或者歌唱，不是皆大欢喜、一派和谐吗！

  可是通往春天的路总是曲折而坎坷的。就在那次看到柳芽、玉兰花三天后，冻雨再次降临，随后雪花纷飞，大地又一次被冰雪覆盖。虽然雪没有立春那几天的大，但气温同那几天一样的低。好多人家的水管被冻裂，只好赶紧请人维修；而高速路上，许多车辆被困，不得不通过媒体求救。雪和低温，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这难道还不能成为人们盼望春天，呼唤春天，寻找春天的理由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理由，我在这个阴暗的午后骑车来到了郊外。除了柳和玉兰，其他的树凭肉眼还真看不出有多大变化。其实，我内心明白，它们绝对是有变化的，只是它们的变化还不易被我们察觉。在一条河边，我看到了好几株梅树，它们夹在高大的水杉和一年四季绿叶扶疏的香樟之间，要不是正开着满枝满枝的红花，还真易被人忽略。我赶紧停车站到了那一树树花前。也许是天气阴暗的原因吧，一朵朵梅花看上去并不艳丽，而是有些黯淡，甚至缺少生气。我耸耸鼻子，却没有嗅到它们的香气，便伸手触碰了一朵绽放的花，发现它早被前几天的冻雨和雪冻伤；我又把手移向一个花骨朵，轻轻地捏了捏，感觉它并不饱满，而是有些松软，缺乏弹性。都说梅花凌寒，但过于的寒或许也会使它受伤。这很有点像人的心。

  田野里的作物——油菜、豌豆和小麦，已抖落身上的雪粒，正努力挺直身子，虽然它们的叶，有的仍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但一望无际的绿，还是让我心生喜悦，充满诗意。海德格尔说，人要诗意地栖居。不错，不论是自然，还是社会，还是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具有诗性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让这诗性之光照亮生活，照亮短暂又漫长的人生。

  就在我对那些油菜、豌豆心生怜惜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农妇，她脚登高统胶鞋，手拿着一把铁锹，上身套着一件干活穿的外套，满脸含笑地向一块田地走去。春天虽然还没到来，可是人们已经在用行动迎接它了。望着那位农妇弯腰劳作的身影，我突然明白，春天是不需要寻找的，它其实就握在我们手中，扎根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