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04月17日
第A006版:文化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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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视角下的楚文化解构与重生(四)

  □ 老鱼

  编前语

  楚国文明,以青铜冶铸与县制创新为双翼,在历史长河中镌刻下璀璨印记。本期聚焦楚文化中技术革新与制度智慧的交织辉映。铜绿山古矿冶遗址的深井开采与科学合金配比,彰显楚国在采矿、铸造领域的全球领先地位;其“引进—吸收—再创新”的技术路径,为当代自主创新提供了历史镜鉴。与此同时,楚国首创县制,突破分封传统,以中央直管模式提升行政效能,包山楚简中记录的法律实践更折射出制度设计的务实与前瞻。技术成就背后,是楚人“追新逐奇”的文化基因;制度创新之下,是“不拘一格”的变革勇气。二者共同构筑了楚国强盛的物质与治理基石,却也因未能彻底系统化而留遗教训。

  今日重审楚脉,不仅为还原其多元文明图景,更在于从技术协同、制度韧性中汲取智慧——如何在开放中保持自主,在传统中孕育革新,仍是跨越古今的永恒命题。

  铜升鼎,2000年荆州天星观二号楚墓出土,荆州博物馆藏。高42厘米,口径51.6厘米。天星观二号墓共出土升鼎五件,形制相近,大小相次,敞口,平折沿,附耳外撇,束腰,腹浅,腹部饰四个对称爬兽,平底,三兽蹄足。器身满饰蟠螭纹。楚式升鼎,最能反映楚人的思想意识,其独特之处在于束腰,是楚文化最具代表性和典型意义的典型器物,也是楚人的宗庙祭祀重器及楚国高级贵族的专用陪葬品。(供稿:张卫平;图源:荆州博物馆)

  青铜冶铸 技术文明的系统考察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李白笔下描绘的冶炼场景,在两千多年前的楚国已成为现实。铜绿山古矿冶遗址的发现,揭示了楚国青铜技术的辉煌成就,展现了楚文化中务实创新的技术文明面向。从当代科技史视角重新审视楚国的技术成就,不仅能更全面地认识楚文化的多元面貌,也能为理解技术与文化的互动关系提供历史案例。楚国的技术发展是一个包含资源开发、工艺创新、制度支持等多维度的系统工程。

  楚国的矿业开发体现了高超的资源利用能力。位于今湖北大冶的铜绿山古矿冶遗址,是迄今发现的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铜矿开采和冶炼遗址。考古发现显示,楚人已掌握了深井开采技术,井深达数十米,并建有完整的排水和通风系统。从矿业工程角度看,这些成就表明楚国已具备相当水平的矿物地质知识和开采技术。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铜绿山矿区位于楚国腹地,这一战略性资源的控制为楚国的强盛提供了物质基础,印证了资源禀赋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

  楚国的青铜冶铸技术达到了当时世界领先水平。淅川下寺楚墓出土的青铜器采用了失蜡法等复杂工艺,纹饰精美,器型多样;寿县李三孤堆出土的“铸客大鼎”重达400公斤,被誉为“鼎中之王”,展现了大型铸件的技术能力。从材料科学视角看,楚国的青铜合金配比科学,铜、锡、铅比例根据不同器物的功能需求进行调整,如兵器增加锡含量提高硬度,容器增加铅含量改善铸造性能。这种材料设计的差异化思维,反映了楚国工匠对材料性能的深刻理解和灵活运用。

  楚国的技术发展有着独特的创新机制。楚人善于学习外来技术并加以改进,如青铜冶炼技术学自吴越地区,但楚人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楚国在战争中获取他国工匠的政策,体现了对技术人才的高度重视。从创新理论看,楚国的技术创新不是孤立的突破,而是技术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完整过程。这种开放创新的模式,与当代发展中国家技术追赶的路径有相似之处,具有重要的历史启示意义。

  楚国的技术成就与其文化特质密切相关。楚文化中“追新逐奇”的创新精神为技术进步提供了文化动力;“不分此畛彼域”的开放态度促进了技术交流;巫术思维中的实验倾向可能也催化了某些技术尝试。从文化技术学角度看,楚国的技术不是纯粹的工具理性产物,而是深深嵌入在文化系统中的实践知识。这种技术与文化的有机融合,对当代克服技术异化、实现科技人文的协调发展具有参考价值。

  楚国的技术文明在当代视角下需要系统评估。一方面,要认识到楚国在采矿、冶金、漆器、丝织等领域的技术成就,改变“楚文化重文轻技”的刻板印象;另一方面,也要看到其技术局限,如铁器应用的相对滞后。将楚国的技术放在当时的世界文明格局中比较,能更客观地评价其历史地位。特别是楚国将技术优势转化为军事和经济实力的经验,对当代科技强国建设具有借鉴意义。

  科技史研究显示,古代技术发展往往是文明交流的结果。楚国的技术成就印证了这一点:既有本土创新,也有外来影响,最终形成独特的技术体系。在当代科技自主创新的背景下,楚文化中技术引进与自主创新相结合的经验,仍然具有启示价值。特别是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如何既保持开放学习又避免依赖,楚国的历史实践提供了有益参考。楚文化研究者指出:“楚人学习吴越地区人民的技术发展起来的”,这一技术发展路径值得深思。

  驷马安车,西汉初-汉高后五年(前2世纪初-前183年),2007年荆州谢家桥一号汉墓出土,荆州博物馆藏。马高47厘米,宽13厘米;车长83厘米,宽24厘米,高30厘米。驷马安车,是指秦汉时期一种由四匹马拉的坐乘之车,为王公贵族的专属车辆。墓室中的“驷马安车”,以明器模式出现,是当时政治态势下的一种避祸选择。(供稿:张卫平;图源:荆州博物馆)

  县制郡国 制度创新的历史回响

  “楚国灭了权国,便设县治之”——这一看似简单的历史记载,背后却隐藏着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的重大创新。县制的首创是楚人对中国政治文明的重要贡献,比秦国的县制实施更早。从当代政治学视角重审楚国的制度创新,不仅能更全面地认识楚文化的政治智慧,也能为理解制度变迁的规律提供历史案例。楚国的制度发展是一个包含行政体系、法律规范、社会管理等多元面向的系统工程。

  楚国的县制创新具有深远的历史影响。在灭权国后设县治理的做法,打破了传统的分封模式,开创了中央直接管理地方的新体制。考古发现的楚国县邑遗址显示,县作为行政单位已有固定的治所和辖区范围。从制度经济学角度看,县制作为一种“制度技术”,降低了中央对地方的治理成本,提高了行政效率,为楚国的大规模扩张提供了制度保障。值得注意的是,楚国的县制还保留了一些因地制宜的灵活性,不同于后来秦郡县制的严格标准化,这种平衡统一与多样的制度设计智慧值得借鉴。

  楚国法律体系也表现出创新特征。在包山楚简中发现的司法文书,展现了楚国较为完善的法律程序和审判制度。从法律史视角看,楚国的法律既有成文法典,也有案例积累,形成了初步的法律体系。特别是楚国对契约纠纷的审理,反映了对私有财产权的某种程度认可,这在当时是较为先进的法律观念。楚国法律的这些特点,与其商业发达、社会流动性强的经济基础相适应,体现了制度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匹配关系。

  楚国的制度创新有着独特的动力机制。作为后起的诸侯国,楚国没有严格遵循周代的宗法分封传统,而是根据实际需要创新制度。楚人“不拘一格”的文化性格为制度突破提供了精神动力;外部竞争压力促使楚国不断优化治理体系。从制度变迁理论看,楚国的制度发展是典型的“诱致性变迁”——由外部环境和实际需求驱动的变革,而非单纯的理念设计。这种问题导向的制度创新路径,对当代改革具有方法论启示。

  楚国的制度与其文化特质相互塑造。楚文化中的务实精神使制度设计注重实效而非形式;开放包容的特质使制度能吸收多种文化元素;“追新逐奇”的创新意识推动了制度突破。从政治文化角度看,楚国的制度不是冰冷的规则集合,而是浸润着文化价值的意义系统。这种制度与文化的有机联系,对当代避免制度移植中的“水土不服”问题具有警示意义。

  楚国的制度文明在当代视角下需要辩证评价。一方面,要认识到县制等创新对中国政治制度的深远影响;另一方面,也要看到楚国制度的不完善性,如未能彻底解决贵族势力问题。将楚国的制度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审视,可以更客观地理解其进步性与局限性。特别是楚国未能将局部制度创新转化为系统变革,最终被更具改革彻底性的秦国超越的历史教训,值得深思。

  比较政治研究显示,制度创新是文明竞争力的重要来源。楚国的历史经验表明,制度的生命力在于适应性和创新性。在当代全面深化改革的背景下,楚国立足实际需求、突破传统束缚的制度创新勇气,仍然具有启发价值。特别是在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中,如何既吸收传统智慧又勇于改革创新,楚国的实践提供了历史参照。楚文化研究者指出:“早于商鞅变法的吴起变法,是楚国历史上的一次悲壮的革新运动,也是一次大胆的改革运动”,这种改革精神值得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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