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丽
汪曾祺被誉为“文艺界的泥石流”,他的文章没有反反复复的劝学鸡汤,没有一味让你去拼命的口号,有的只是从平淡朴实的文字中捕捉到生活的内韵和诗意的成长。
汪曾祺擅于通过灵巧的观察,细心的揣摩,在平淡的生活中触摸温暖、发掘乐趣。在《北京的秋花》一文中这样描述桂湖:“环湖植桂花,自山坡至水湄,层层叠叠,都是桂花。”展现桂花的繁多。在桂湖中有杨升庵祠,于是便提到才子杨升庵70余岁因“议大礼”获罪而客死于永昌。正当人感慨时,汪老又把笔锋一转,讲起桂花的功效、吃法来:“桂花美阴,开花极香浓,干制可以做元宵馅、年糕。”“栀子花开得粗大,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这毫不起眼的花在他笔下却惟妙惟肖。
又如《跑警报》中赶马的马锅头低声哼着的曲儿、防空洞里自创的对联和诙谐幽默的语言;《老年的爱憎》的先生对通达恬淡的理解与对口不臧否之人的厌恶;《槐花》中养蜂夫妇朴素温馨的生活画卷;《自得其乐》文字融入的坦然而不颓废消沉的志趣风雅等等,亦或是平淡无奇的葡萄、菌子、韭菜花亦或是诱人的高邮咸鸭蛋、汽锅鸡、火腿在他俏皮的笔调下都显着那么的垂涎欲滴。
彼时,于战火中建立的西南联大,物料贫瘠,颇显窳陋,在此求学的汪曾祺却未曾多关注枪林弹雨,阅读他此时的文字,可以见证“轰轰烈烈”,“如汤碗口大”的壮观茶花,品味“酱油汤煮,加许多蒜瓣”的鳝鱼米线,看似犹如世外桃源般得悠哉,然而这苦中作乐,绝非汪曾祺逃离世间黎民百姓之苦难,相反,恰恰是汪曾祺在对困境生活之趣味的挖掘中,让世人得以建立起艰苦境遇下的不屈精神,他的人生也因而显现出坚韧不拔的美好质感,正是因为这份美好质感也成就了他那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朴实文风,终成一代名流。在他的眼中一花一叶,一茶一饭皆有情,植物不再是寻常的观赏品,美食也不再是寻常的果腹,而是一种文化、一种境界、一种艺术、一种态度。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没有一处负面情绪,用轻松的语言展现给读者一个栩栩如生的“烟火世界”,花枝一束故人香,仙家日月闲。”或许这就是作者感受生活的最高境界了吧。
汪老眼中的草木是他精神世界的一部分,他因此热爱世界,那些未听过名字的,却能道出门的吃食在他笔下徐徐展开,在他发现他们之前或许都不是那么出名,更少有人能感受到再写出这之中的美好返璞归真,去除的是“假大空”,存留的是“真善美”。正如其所述:“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其朴素之话语于寒冷之中给人慰藉,于平平淡淡之中给人带来一种慈悲的温暖,这便是其返璞归真之功力。他也是这样平淡恬静的老人,却又在每一句话,每一行字中体现对生活的无尽热爱。
在这样平淡的文字中,表面上是对人间吃食的详细描述,其折射出的更是小菜带来的思乡,也折射出汪老先生对生活乐观淡然看尽世间一切逝去与到来之事的生活态度,对食物都一贯抱有极大的热情与敢于尝试的态度。他的文章闲时自然,文化修养就在平淡的语句中显露,悠远细腻,让人尤为共鸣。正是这样的简单纯粹,给人带来心灵的慰藉与释怀,如同茉莉花茶般的文化意蕴,犹如在犄角旮旯中捕捉到确幸与美好,寥寥数字便可勾勒出一片风光旖旎。
平淡却独有韵味,每每再品,总会有一番新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