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志红  

  爸爸的手铁钳般粗硬却又灵巧，温暖了我成长的记忆。

  小学时，绿色的军用挎包特别流行，看着周围小伙伴先后背上了新书包，我很羡慕。一天傍晚，爸爸裹挟着寒风推门而入，手冻得通红，怀里却紧紧抱着一只鼓鼓的帆布兜。我好奇地打开，霎时间，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五颜六色的碎布铺满了床。爸爸拿起软尺，一片片地测量，再用画粉标记。绣花针在爸爸灵巧的指间化作银鳞游鱼，穿梭时拖曳着晶亮丝线，布与布的接壤处绽开细密的针脚。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爸爸那只飞舞的手，心里雀跃地想，爸爸的双手一定会魔法！　当爸爸给丝线打上最后一个结时，我的小挎包就新鲜出炉了，浸染了春天所有花朵的颜色。

  初中时，我喜欢采集植物标本，标本册家里就有厚厚的好几本，后来就把它们抛诸脑后了。有一天下课回家，我发现爸爸屋里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他正坐在桌前，整个上半身淹没在书册里。他看是我，心疼地说“这些植物标本都发霉了!”我连忙上前查看，爸爸手里捧着的树叶叶柄已然齐根断裂。灯光下，只见他一脸凝重，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还算完整的叶面缓缓平移到一张平滑的硬质纸上，动作轻柔而细致，彷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随后拿起旁边的小镊子，把叶柄碎片一点点挪到纸上，再根据残破叶缘的形状，把它们拼接对齐。不一会，这片叶子在爸爸的手里重获新生。我小心地捧着它，宛如失而复得的珍宝。

  高中时，有一次看电视，广告里的汉堡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见它的香，我说也想尝一尝。爸爸立即就答应下来。第二天一大早，一阵“哐哐”声把我吵醒。我眯着眼走进厨房，晨光下，爸爸结实有力的手上下挥舞着，肉块在银色刀锋与案板间渐渐化为一团肉糜。如果调味品是盛开的花，那么爸爸的手就是蜜蜂，该采哪朵，每朵应采多少，都熟烂于心，这是他几十年掌勺经验积累出来的手感。当薄片状的肉馅接触热油的刹那，即刻发出“滋啦滋啦”满足的喟叹。香气袅袅升起，我忍不住把头伸向前，煎得两面金黄的肉饼夹在剖开的馒头中间，再来一勺小咸菜，我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好吃得舌尖都在跳舞，爸爸的手再一次展示了魔法。

  成长的岁月里虽然物质不那么富足，但是爸爸的一双巧手一次次地给我带来惊喜和满足，使得那些回忆里的旧时光都泛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