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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缝进琐碎里

    □常振华

    晨曦中,我拖着行李箱,背个小布袋彳亍回家,或许小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惊醒了睡前屋的母亲,她竟早早地开了老宅旧门,伫立着,迎接我的到来。

    “姆妈,你起得好早,天还未亮啊!”我抖落一身的疲惫,放下包裹。熟悉的门窗,熟悉的地槛,是我的家。母亲着短袖睡衣、长睡裤,趿双凉鞋,看起来精神不错。我眼一闭,有点湿,和视频中的比,母亲消瘦、矮小。

    “你郎身体好么?”我问。

    “我哪儿都好,除了晚上睡觉小腿抽筋。”母亲一脸的风轻云淡。

    “幺伢呢?”我问。

    “在后屋,还没醒呢!让他睡!”母亲答道:“你歇一歇,我弄早点去!”

    我忙说:“不饿。你郎别弄。我先冲个凉。”

    新家旧家,大家小家,没有双亲,都不是家。双亲在,烟火气就在,温暖就在。不大功夫,一碗香喷喷的面条端放在小餐桌上,细撒葱花,肉丝均匀,拌些腌制豌豆酱,挑开面条,下面藏着两个荷包蛋。好大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家乡面!风卷残云,我狼吞虎咽,碗底舔个干干净净。

    母亲的爱,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珍海味,却缝进了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想忘都忘不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的爱不慌不忙地缝进琐碎里。天黑了,见我仍未归家,老人机拨个不停。当我醉眼朦胧摇摇晃晃推开老宅门,母亲早已准备好咸鸭蛋、水煮蛋、香瓜、萝卜丁、莲蓬、藕梢子、糯米粉,塞满行李箱。

    “还没吃我做的饭菜呢!”母亲说。夜幕下,幺伢也摸摸索索出来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此去经年父难安。“去吧,疫情又来了,服从大局啊!”母亲分明不舍,微弱的灯光中,母亲如苍老的竹,弯着腰,墙上一长一短两个身影晃晃摇摇。

    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思念又如何?往日里碎碎唠唠都觉得烦躁,而于耄耋之年且不会智能手机的母亲,一千多天才能见到一面,甚是奢侈,而且,往后余生,母亲又剩有多少个“一千多天”?见一面是一面,见一面少一面,见一面想一面,一念至此,离愁别绪顿时涌上心头,扑通一声,我双膝跪地,朝着母亲幺伢磕头,“三儿不孝……”我泪雨磅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念想如脱疆野马狂奔而出……

    夜色越来越沉,我拽着行李箱,背着母亲琐碎的爱,孤独前行。家乡越来越远了,琐碎里的母爱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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