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胡广香

    第六场 追求

    【距前场一个多月后。早晨，新月湾。

    【朝霞满天，湖水耀金，芦花怒放，莲实饱满，远处可见稻海金黄。

    【幕启。芦生正心事重重。

    芦生：（唱）新莲她思想上风急雨骤，一月来充满了愁苦烦忧。水波他家乡情已断，你何必还把痴情留？

    本可以去法院办理离婚，又怎奈旧情网将她困囚。割不断传统缆何谈解放？砍不断世俗链怎驾飞舟？【德成上，见状暗忖。德成：芦生！

    芦生：（转身）爹。

    德成：这些日子，我知道你有很重的心事。芦生：我想，这是用不着瞒你的，你也一定看得出来。

    德成：（停少顷）我也不是那种旧脑筋的人，只怕外面有人说三道四，说你是趁人之危哩！

    芦生：爹，你说水波哥这悲剧是谁造成的？德成：当然是他自己造成的。

    芦生：所以，这苦果应由他自己尝，还值得同情么？新莲如果还为这样的人去牺牲自己的幸福，值得么？

    德成：新莲会不会有顾虑？

    芦生：我正考虑这事。我想，我应该主动一点，勇敢一点。

    德成：奶奶一定不会同意。

    芦生：我们还是把她当亲奶奶。这工作可以慢慢地细心去做。

    德成：（想了想）那，你看着办吧，我不反对。凭心说，新莲是个好孩子，要能做我的儿媳妇，是我的福气。

    芦生：爹，谢谢你支持我！至于外面别人怎么说，由他们去。

    德成：你自己拿主张吧。我到那边鱼池去检查一下。（下）

    【芦生掏出绿手绢，凝思。新莲上，走近芦生身后，见手绢一惊。

    新莲：啊！

    （背唱）突然见手绢，我又惊又羞，

    无意成天意，恰把情根留！绿手绢把他那心儿透露，绿手绢也使我潮涌心头。（激烈思想斗争）

    回想起夫妻情化云烟只剩苦酒，新莲我心已灰再无他求。似不见如不懂且装糊涂，

    要把情感之马的缰绳强收！

    （为难，心中一动，突然惊叫）哎呀，好漂亮的一只叼鱼郎！

    芦生：（惊藏手绢）在哪里？

    新莲：那不是。站在荷叶上一动也不动！芦生：它大概是在想心事吧……

    新莲：想什么心事呢？它也太傻了啊……芦生（背唱）察她颜观她色积郁甚厚，似有话似无话欲说还休。新莲：（背唱）看他眼猜他心情烈如酒，要开口不开口如鲠在喉。

    芦生：（背唱）不能如鲠在喉我要一吐为快！新莲：（背唱）不能欲说还休我要劝他回头！芦生：（背唱）用尽心机我寻找突破口。新莲：（背唱）转移目标我躲进避风楼。

    芦生：新莲嫂！——啊，你以后还要我叫你嫂子吗？

    新莲：我不懂你的意思。

    芦生：意思很明白：你还有必要为水波这样的人牺牲自己的感情吗？

    新莲：让我清静点吧，我真不愿提这事！

    芦生：可是，能避得开吗？（停少顷）这几天，我总在想……想……

    新莲：（忙接过话头）这几天，我也在想……芦生：（喜）啊，你也在想呀？……

    新莲：我想现在应该是研究如何扩大养殖场的时候了。

    芦生：（失望，又引发兴趣）那，你说说想法看。

    新莲：我们要把它变成一个大型的综合养殖场，不能仅限于养鱼虾之类。（指点）你看，这拦汊养鱼的新月湾，算是粗养池。再靠岸边增挖一排精养鱼池，主要是养特种鱼和做鱼种孵化。而岸上呢，还可以鸡鸭鹅、猪牛羊等一起上。嘿嘿，这才是——

    （唱）岸上牧牛羊，

    水面养鹅鸭，池上砌猪栏，湖底珠蚌爬，

    莲藕菱角鸡头米，鱼鳖螃蟹和龙虾，

    飞的飞，游的游，跑的跑，跳的跳，滚的滚来爬的爬，

    生动活泼一幅画，哈哈……

    芦生：（接唱）养殖场的主人喜得乐哈哈。

    我要绘一幅远景规划图，除了以上这些，还要建一个大型的水产加工厂，再建一座科研楼，主要研究创建洪湖水产品品牌，以及网上的推广和销售，要把我们的水产品销往全国，推向全世界！

    新莲：这太好了啊！把新月村的乡亲们都吸收进来，等钱赚多了，都住进高大的楼房，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还建起漂亮的别墅，开发乡村旅游业，把城里人也吸引过来。

    芦生：那真是：洪湖鱼米乡，人间胜天堂。新莲：当年韩英的理想变成了现实。

    【灯光突然变成五彩。“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家乡”歌声传来，天幕上出现楼房新村、别墅、科研楼，水产品加工厂等未来美景。二人陷入美好的向往和憧憬之中，有些忘情地拉起手。

    新莲：到那时，杨柳湖畔尽情游，芦生：夫妻双双手拉手！新莲：荷花池中把舟放，芦生：人成对来影成双！

    【新莲突然醒悟，不好意思地忙放开手。天幕景收去，换回原景。

    新莲：等你找了女朋友，当然会人成对、影成双的。

    芦生：等我找？不，我已找到了！新月湾已把我们连在一起。

    新莲：那……

    芦生：你别装糊涂了！（激动地）难道还要我把心剖开你看？

    新莲：这……（痛苦地摇头）可是，已没有可能！芦生：新莲，你……

    新莲：你看我现在……

    芦生：想不到你还带着这么多因袭的重负！新莲：我还真缺乏冲破它的信心和力量。芦生：那你打算从一而终啰？新莲：这……

    芦生：好哇！……噢，刚才那规划图中还忘了一项工程。

    新莲：什么工程？

    芦生：在实验大楼的旁边建一座高大的洁牌坊，上写：新时代的洪湖贞节女——新莲。

    新莲：你……你不要折磨我了！（哭泣）芦生：不，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德成内喊：芦生，快来帮帮忙。

    芦生：爹，我就来。（沉痛地）新莲……嫂，我还时刻记着你的话：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没有必要去作出感情的牺牲。（下）【新莲在湖畔踯躅，低头想着心事。

    【小菱与小荷撑船上。故意大声叫新莲逗乐。

    新莲：两个丫头，吓我一跳！

    小菱：嘻，谁叫你只顾想心事的。小荷：新莲姐，你在想什么呐？

    小菱：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何苦呢？——该怎么就怎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荷：是呀，都什么年月了！

    小菱：新莲姐，一切痛苦都已成为过去，新的生活应重新开始。

    新莲：唉，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小菱：要不失时机地抓住幸福，这是关键。人生苦短，别到时候后悔哟。

    新莲：小菱，说实在的，我佩服你的勇敢，但不赞同你这种及时行乐。我觉得，新的女性，不一定是这样的。

    小菱：哈哈，我可从来不想标榜自己是新的女性，我所信奉的只两个字：实惠。

    新莲：对不起，我不愿听你这理论。小荷：我却愿意听呀！

    小菱：我的理论肯定不会完全正确，可你也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

    新莲：（无奈何）唉！——你们要到哪儿去？小菱：今天有空，到湖中去采摘新莲。小荷：新莲姐，随我们到湖中去吧。小菱：去吧，也好让心开阔开阔。新莲：我还有点事，你们去吧。【二人撑船下。

    【新莲望着她们，思想斗争激烈。

    【画外音：“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没有必要去作出感情牺牲！”“可你也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

    新莲：（心烦意乱）唉！

    （唱）句句话如石子投向春水，

    我的心我的情波涌浪推，意彷徨步踯躅似进似退，

    满腹心事，心事满腹向谁诉，诉向谁？【灯光变迷离，四湖仙飘忽着舞上。

    四湖仙：（唱）好姐妹，莫愁眉，我们为你解心事，释伤悲。

    新莲：你们是谁？

    四湖仙：我们是——荷：荷花仙子，菱：菱花女儿，水：水仙姑娘，美：美人鱼。

    新莲：你们能帮我？

    四湖仙：能！且听我们的歌声——（且舞且唱）（唱）洪湖水呀浪排排，

    风光如画巧手裁；新时代的洪湖女，敢想，敢干，

    传统观念都抛开，唱着笑着向未来。洪湖水呀浪排排，

    朵朵浪花心上开，新时代的洪湖女，敢恨，敢爱，

    世俗偏见何所畏，勇敢扑进情人怀！

    【靠天幕处，小菱小荷显影，与四湖仙同唱。新莲渐咬紧牙，脸色变坚毅，之后也情不自禁地加入舞蹈与合唱。

    新莲：（一甩头发）我要去找芦生！（转身）芦生，芦生！

    【灯亮，众隐去。芦生应声从树后出。芦生：我早来了，在偷偷听你讲话。新莲：我跟谁讲话？

    芦生：你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讲话。新莲：那你听我讲些什么？

    芦生：你不是正要告诉我吗？新莲：你……你真坏！芦生：啊，你答应了？

    新莲：你怎么知道我答应了？

    芦生：你不见好多戏和电影中，在表现女人对男人的爱时，总是说（学）“你真坏！”

    新莲：嘻，看你这张贫嘴！那我就换个说法吧——你真好！

    芦生：真的么？（来拉住她的手）

    新莲：嗯！芦生——哥，（羞涩地低下了头）说实在的，别的我都想通了，只是奶奶……我实在……（拭泪）

    芦生：奶奶仍是我们的亲奶奶！她最近身体很不好，也不出门，我们就暂时瞒着她吧，以后看情况慢慢做工作。（掏出绿手绢给她擦泪）

    新莲：啊，这手绢你没弄丢哇？

    芦生：（笑）哪会呢？我一直把它藏在心中！新莲：你真坏！芦生：又来了！新莲：嘻！

    芦生：（看她）新莲，你真美！

    新莲：是吗？可是，我差点老了！

    芦生：吹着春风，喝着湖水，你不会老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二人亲近。

    新莲：你看那只美丽的叼鱼郎，有多快活！芦生：因为它叼着了一条美人鱼！（来吻）【切光。

    ——幕急落

    尾声 归来

    【距前场一年多。新莲芦生家。天幕上是上一场她们憧憬时的画面。

    【左边桌上摆着电脑和图书，旁有婴儿摇篮。右设奶奶灵堂。

    【幕启。芦生正在上网。新莲拿报纸（上）。新莲：芦生，你快看，我们新月湾上报纸了！芦生：（接过，念）“洪湖岸边起宏图”，（笑）好大的题目！这些新闻记者真会吹。

    新莲：我们去年是打了一个大胜仗嘛。唉，可惜奶奶已病逝，她要是看到，该会多高兴啊！（拭泪）

    芦生：啊，看你又伤心流泪了。唉，还是放开些，新陈代谢，这也是自然规律。

    【摇篮内婴儿啼哭。

    芦生：（抱起孩子）看，不是又一代洪湖女儿诞生了吗？

    新莲：（沉思着）她一定会有更新的路。

    芦生：她的路她去走，而我们，在自己的路上可不能懈怠。我看我们现在的重点是要放在产品的推广和销售上，让我们的品牌能更快更多的打入全国和国际市场。

    新莲：对，应该培养一批职工专门从事这项工作。

    芦生：看来我去深圳的计划得提前，应该马上就动身。我这次出去，可能要好几天的，家里的事就托付予你了。

    新莲：放心吧！（声音微顫，心事重重）芦生：你怎么啦？

    新莲：我……我想起了也是这样送水波的！芦生：（一笑）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成为水波第二的！我不是去寻找个人美梦，而是去为我们的产品开拓市场。

    新莲：（点头）我帮你收拾东西吧。（二人进房）

    【水波内唱：“一时间鬼迷心窍如醉酒”，提行李上。

    水波：（接唱）等醒来已撞得头破血流！回家来哪有家只有愧有悔，不怪人只怨己万念俱休。我本当一狠心抬脚就走，怎奈得绻绻情牵我心头；硬着头忍着羞如鬼如寇，祭一下奶奶灵再去浪游。（推门而进，扑跪在奶奶灵前）

    水波：奶奶！我……我好悔啊！……【芦生、新莲从房中出，一惊。新莲：啊！……

    芦生：你回来了……

    水波：我……因为是协从，加上认罪态度较好，得到了宽大处理。

    【新莲拭泪，芦生来扶他。

    水波：（站起，转身要走，沉重地）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新莲：（急切地）你又要离开家？水波：我已没有……家了！

    新莲：（顿了顿）我……我是指洪湖！水波：洪湖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芦生：洪湖，很宽，很大！现在又逢党中央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我们正可以大有作为！（想了想）新月湾正缺人手，你能不能留下来帮我们一把？

    水波：留下来？……我能留下来吗？……【新莲进退两难，痛苦万分。

    芦生：（走上前，真诚地）你还年轻，在你的前面，会有新的路，也会有新的家。

    水波：（迷惘地）会吗？……

    芦生：会的！要有这个信心。（热情地拉起他的手）我们的水产品加工厂已创建了不少品牌，如“洪湖三宝”、洪湖野莲汁、野藕汁、藕带、青泥巴藕等，我们现正在通过网络要把这些推向全国和国际市场。你看，我马上要去深圳签一份合同，还准备去参加广交会。你今天就同我一起去吧，你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以后就当我们的业务员。

    水波：（愣愣地）又要出去？

    芦生：出去没有错！我们终究为了走出去，不过是要和这块土地一起走出去！（用混响效果）

    【水波若有所思地向远方望去。三人造型。成剪影。

    传来歌声：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家乡……

    闭幕时幕后合唱：

    开路的人总有路，爱家的人才有家；

    看一出悲欢离合戏，品一下酸甜苦辣麻。——幕徐落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