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奉华

    青青的牧场上，大牛和二牛两头牛不认真啃草，进入对峙，看情形一场风雨即将搅乱这个闲静的午后。

    云层开始下降，空气中传来浑浊与沉闷的气氛，一种紧张不安的症状，正加速发酵。

    “不好！”是二牛的主人张率先打破了沉默。

    “走，二牛，不要打架……”他朝二牛叫道，哪知这声穿破云天的尖叫，并没有让二牛退步，却让它高昂起头。他试图用力地拽住牛绳子，但想拉回一头要决斗的牛的意志，绝非易事。大牛的主人李显得风平浪静，一点也不紧张，他依然在“刷抖音”，只偶尔抬头看了一眼他家的大牛，他正巴不得大牛和二牛决战一场呢！等大牛战胜了二牛，大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像他一样在那个主人张面前威风八面。

    “你个仙人板板滴，叫你别跟老子讲狠耍横，你是二牛，你的个子本来就比大牛小了一点，你找死啊……”主人张大声嚷嚷道。其实，其实他的内心很希望二牛去和大牛决战一场，如果二牛胜了，他要让那个主人李把它们的名字换一换，把他家的“二牛”换成“大牛”这个名字。

    “手下败将！”这时，主人李也停止了“刷抖音”。

    这下彻底惹得主人张红了眼，他忍不住朝二牛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说：“二牛上！”

    二牛不甘示弱，更迫不及待地挣脱主人手中的缰绳，从一大团阴云中，几个箭步，气焰嚣张中杀了过来……

    其实，大牛早在空气里就闻到了对手要爆裂的睾丸所发出挑衅的叫啸，但它像它主人李一样并没有把二牛放在眼里。

    事情要说到三年前，主人张和主人李都是村里的贫困户。两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不肯干活，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刘乡长，我一定痛改前非，改掉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好好养鸡，争取早日脱贫致富。”在刘乡长苦口婆心下，那天主人张接过刘乡长送来的五十只小鸡，他向刘乡长保证说。

    在一旁的主人李见此，忍不住讥讽道：“他张家能够脱贫致富，太阳从西边出来？刘乡长，你也送二十五只小鸡给我，我保证还能比他张家早日脱贫致富……”

    从此，主人张和主人李结下了“梁子”，两人都卯足劲做事，谁也不甘落后。

    后面主人张领回来的五十只小鸡养活了四十只，主人李的二十五只小鸡也养活了二十只。

    第一局，两人算是打了平手。

    回到斗牛场上，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大牛在趁对方杀到之前，身体早下意识就作好了一个四平八稳往下扎的马步，再运气守住丹田的同时，头顶朝外伸出了两把明晃晃的“钢刀”。

    草场上的人瞬间被气氛点燃围上来，并发出啸叫，大家专注起两头牛的剑拔弩张来。

    “嘭嘭，嘭嘭……”是两头健壮如山的铁牯牛，头部猛烈地撞到一起后，发出了山崩地裂的巨响。巨响让空气变得沉闷，让人嗓子有种剧烈的沙哑与撕裂感，正破腔而出。

    “哎呀呀，两头牛真的打起来了哟，大家快来看……”

    人群很快由先前的惊讶变成了现在的围观。（注意：是不会打人与冲撞人的，除非在慌乱中牛蹄踩到了人。）人群不由地往前又涌了两步，把两头牛围在了中间。

    要说场上是波云诡谲与紧张激烈，让人放心不下的话，那么场下就是两头牛的主人之间的各怀鬼意到不可言传。

    为了种好地，早脱贫致富，主人张去年就买了头牛回来养。接着，主人李也不甘示弱，也买一头牛回来。

    不过，不管主人张怎样细心喂牛，但他家的牛却没有长过主人李家的牛，个子小了人家一点点。主人李叫他家的牛为大牛，戏谑主人张家的牛为二牛。主人张虽然不服气，但事实如此，他家的牛确实没有主人李家的牛强壮。

    刚才，主人张早看出来自家的二牛不服气，主动要找大牛较量较量呢！因为大家普遍看好大牛，认为大牛个子占优势。

    然而，结果呢？！

    二牛仅仅用了一招“四两拨千斤”——来自中华武术的秘笈，就将大牛给摔了个四脚朝天与痛快。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此话，不假。

    都怪大牛轻敌了。“嘻嘻、哈哈。”

    ……

    加上人群里不时用“东风快递”送来揶揄与嘲讽的味道，让主人李脸上开始有些挂不住了。事实胜于雄辩，自己的牛在第一回合中，就摔了个跟斗，表现也太差强人意了罢。主人李再也没有心思“刷抖音”，气得他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你个砍脑壳的，狗日的畜牲，等下回家后，老子再用鞭子抽死你，抽死你这个丢人的家伙……”。

    围观的人群里，更是一阵阵爽朗的哄笑。

    “畜牲打架，管它搞么子的。放心罢，打不死滴。就算打死了，我们也有肉吃呀！”

    “是呀！我们先看下热闹吧！反正整个下午也没什么事要搞。”

    ……

    几个青壮年更是朝主人张和主人李各甩了一支香烟，不管牛主人接到手没有，自己再“啪”地一声，用火花点燃了身后的天空。

    “啪啪，啪啪……”

    又是几招快如闪电般的硬碰硬，刺耳的碰撞声，似现代战场上高速迫击炮的射击，响彻天空。什么出其不意的出招、什么借力打力的化敌招，等等；让两头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王者之间的巅峰对决，一切都快如闪电。牯牛生性争强好斗也聪明，招招可见其钢铁般的力量与意志来摧垮对手，也见其妙用现代体育上的竞技与智慧。场上即紧张又精彩，即惨烈又悲壮，分秒间都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极致美学，让人叹为观止，大饱眼福。

    跟着大人出来放牛的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他们更是不放过难得的机会，手舞足蹈地乐疯着，并不时地在地上打滚，场面更加嘈杂不堪。

    “眼下正是春耕备战的时候，耕牛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呀！”这时，一位老者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正是主人李的爸爸。他已经气得不轻了，当着众人的面，跳骂着自己的儿子。

    后来，大家合力才将两头打架的牛给拉开。

    所幸，大牛和二牛都没有受到大伤害，只是牛头擦破了点皮。这场来之激烈、收之惨烈的“牛打架”结束了，大家各怀心事又各自回家了。

    天空的云朵重归了笑脸，地上的绿草也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歌唱。

    只有围观人群中的一个后生仔，他还在空旷无际的大草原上，对着手机叫到：“哇靠，这不是一场斗牛片，这是一部电影镜头里最精彩的“警匪”枪战与追车大片，现场感太刺激、太过瘾了！还好，我从头到尾都用手机录了视频，不仅自己可以重放，而且还可以分享到‘抖音’……”

    再到后面的后面，依稀听到他抓狂发飙的声音：“疯了，真的疯了，短短两小时，该抖音围观与点赞人数，就双双过百万级……”

    空旷的牧场上空，只有他一个笑到了最后。

    而主人李呢，却不甘他家的大牛输了，心里又卯足劲，寻思着下回与主人张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