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版:江津笔会

端午老时光

    □徐雁飞

    每当临近端午,母亲便将细长粒的本地糯米提前浸泡了,将青色的粽叶也洗好浸泡了,将家里一把老式的靠背木椅反转过来,端一把椅子坐在它对面。还将一把白色的梭子线系在一边椅把上,这线是棉花纺的土线,预备来系粽子,有时候也会用草做绳,但是没有梭子线那么细致好看。椅子左边是一盆泡得白白胖胖的糯米,右边一盆水乡的粽叶染了荷花池子里的藕香,别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

    只见母亲灵巧的双手拿起粽叶一头一个旋转,粽叶一头就形成了一个尖尖的斗笠,将玉一般白的糯米粒塞进这小斗笠中,塞了再塞,还用手一再压紧压实,然后将粽叶反折过来,将斗笠变成了一个密密实实的四角尖尖的小口袋,再扯过一根梭子线将这小口袋紧紧地缠好,一个小小的粽子就做好了,母亲重复地做着,一会儿,椅子把上就系好了一大串青色的粽子,我们姐弟四人在旁看着,嘴角都恨不得流下了口水。

    监利的粽子是小小的清水粽,既不像南方人爱吃的肉粽,也不像北方人爱吃的枣儿粽豆沙粽。待我长大后在旅程中吃遍了祖国各地的粽子,却还是觉得这简简单单的清水粽最好吃。解开粽子上的绳结,粽叶和糯米已经紧紧缠绵在一起,细细地剥离开,只见粽叶的香气全部被糯米吸收,粽子已经变成了碧玉一般的半透明淡青色,这哪里还是食物,已经成了一枚工艺品。

    端午盛宴上,首先是包子,然后是皮蛋与盐蛋。我一直觉得我们本地的咸鸭蛋最好,监利的盐蛋轻轻打破剥开一点壳,用筷子头往里一戳,那黄油就流了出来,那蛋黄是一层层起沙的,越靠近蛋黄心,蛋黄就从黄色变成了深红色,别提有多好吃了!

    还有一大碗与鸡蛋一起煮的蒜子,蒜是最排毒的。桌子上不能缺的还有一盘加了青红椒和韭菜的炒鳝丝,这是父亲的拿手好菜,这也是现在远离家乡的弟弟最爱的菜肴。到了端午前后,人们传说“五月黄鳝赛人参”,百姓的餐桌上必定少不了它。

    吃饱喝足,夜幕已经降临,我们一大家人就会围在一起看电视,或者一人一本书看起来,就和平时的每一个宁静的夜晚一样。但是端午节那天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大门前倒挂着的那一大把据说能祛暑辟邪的艾叶和菖蒲草不停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这是母亲端午一大早就挂上了,她还用老式红绳子系着根部,在浓浓的绿色中若隐若现非常好看。在我长大后的每一年端午,都会在自己小家的大门口和客厅花瓶学母亲一样插上艾叶和菖蒲草,可惜再找不到那么古朴的红绳了。

    再晚一点,母亲燃上了雄黄香,这是监利老手艺人用雄黄艾绒好几味中药草做的一种香,据说端午这天在家燃了,百毒不侵,蚊虫避之不及。然后我们就在那奇异的药香中甜甜的睡了,那晚是否梦到了白蛇与许仙,我已经不记得了。

    每一个当下只道是寻常的普通瞬间,都是日后追忆起来的人生限量版。追也追不上的时光啊,在端午的香味中,在父母的笑颜中,在我们的童年中,渐渐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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