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版:文学副刊

言传身教留家风

    □杨朝贵

    我不知道节俭是不是一种家风?更不知道母亲的节俭是不是从外婆外公那里传承过来,而外公、外婆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记忆中,母亲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话是“吃不穷、穿不穷,不会当家一辈子穷”。也许是家里家大口阔人多劳少,队里分的粮油和布票总不够吃穿的缘故,每天母亲都得为一家人的吃饭穿衣而操心,哪怕是一粒米、一颗饭,在母亲的眼中,都如同金子般的珍贵,是万万不能浪费的。有时母亲在淘米,米缸外不小心撒落了几粒米,母亲会赶快将它捡起,吃饭时看到谁的碗中还有一粒剩饭母亲也让我们全部吃下,并且会赶快说出那句她此生唯一会背的诗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不知道母亲只从哪里学到的这句诗的,并且恰到好处地用在了这里,有时我会非常好奇,故意问笑着说一句:“妈,你怎么知道这句诗的,你又不识字?”母亲则会笑着反问:“不识字,就不能学。”我知道,母亲在解放初期的扫盲班上过几天学的。而母亲这句唯一的诗句,也是我最早学到的古体诗词,到今天都一直教育着我珍爱粮食和节俭的好习惯。

    计划经济的年代,也是我们国家缺衣少食困难时期,母亲除了拥有节俭法宝,还有双让人羡慕的巧手,也不致使全家人忍饿挨冻度过那个特殊的年代。

    那时家里人多,父亲又常年在外工作。母亲除了要操心全家人的吃饭问题,还得想办法解决一家人的穿衣难题。因此,每年冬天农闲的时候,母亲便会让哥哥们从楼上搬下我家那台不知何时就有的纺棉纱的纺车,放在堂屋紧靠北墙的地方,每天的晚饭过后,母亲便点燃那盏污渍斑斑的油灯,将早几天请人弹好的棉花,用手搓成如麻花一般粗细细长的棉条,摆放在那个小小的柳编条织成的小筺里。此时母亲右手摇动着纺车的把手,随着纺车的飞快旋转,左手拉着细长的棉线,

    那时候,我很喜欢看母亲纺线的样子,感觉很是神奇,总想看个明白。

    当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纺线车发出嘤嗡嗡的声响,很快一根长长的棉线在母亲的手中捻了出来,轻轻地缠绕在纺车的滚筒之上。有时我会陪在母亲的旁边,借助煤油灯昏暗的灯光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有时则是陪在母的身边,听母亲说些“纺线、纺线,慢慢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她不知从哪里学来歇后语的词句。

    我知道,那纺出来的一砣砣棉线,只有攒足到一定的数量,才能织出全家人每一件家织布衣服的棉纱。

    母亲经过几个月不知疲倦地日夜纺线,总算攒足了到小集市上的小店铺才织成一块块粗糙的家织棉布,那布匝灰白且粗糙,还有些细小的黑点。虽然那布匝并不美观,但它却能解决全家人的穿衣问题,母亲那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强不息的精神,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不仅使全家在即将到来的秋冬季节免饥挨冻,同时也从小就使我们养成了一种自己解决生活中的困难和战胜困难的信心。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母亲除了勤俭持家和自己动手的生活习惯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母亲对盲人爷爷生活的照顾更是令我记忆犹新。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除了队里的劳动、全家人的洗衣做饭做,照顾好爷爷的生活起居就成了母亲不可推脱的责任。每天,天还刚亮母亲就早早地起床了,自己简单地洗漱过后,首先就是倒掉爷爷的便盆,然后是一日三餐,哪怕是队里和家里的事再忙,母亲也会把做好的饭菜端到爷爷的手上。爷爷双目失眠,加上年纪又大,有时也有找不到便盆或来不及时弄脏身上的衣裤,当母亲知道后,便会毫不犹豫地帮他换洗。我清楚地记得,爷爷很不好意思时,会生气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母亲则在旁边极力地劝阻爷爷,笑笑说:“别生气、别生气,这有什么,帮你洗洗就是了!”而爷爷也会说:“我怎么不死,老麻烦你和害你呀!”

    立和孝敬老母亲也经常对我们说,爷爷这一辈子不容易,因祖母去世得早较早,爷爷又当爹又当妈,操劳一辈子,也没有享过什么福,我们必须善待老人,谁都有老的那天。那时,我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称是。

    就这么,一晃多年,母亲对爷爷总是那么尽心尽意地照顾,直到他老人家去世的前天,爷爷突然说想喝一碗肉汤。在那买肉凭肉票的年代,母亲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还是找队里的一位叔叔家借到一斤肉票,于当天的早上赶往公社的食品商店,买回了一斤猪肉,晚上让爷爷喝到了他此生最后的一碗肉汤,让爷爷满足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母亲也去世好多年,而母亲节俭持家、自强自立、孝敬老人的品德,却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影响着我的孩子,他们身上也很少看到一些现在年轻人的攀比、浪费与不孝敬老人的陋习,他们一直以节俭、自强自人为自豪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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