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版:文学副刊

第015版:文学副刊

装聋

    □季湘

    我认识的人中,有位叫黎计宁的人,他的耳朵不大灵光,人们在背后呼之为“聋子”。有的人初次见他,不知道他听不见,还以为他待人傲慢,于是恶狠狠地道:“聋得像是一个木头墩子。”“像是一块石头。”……但有些九十多岁的人的耳朵还听得见各种声音,没有像有些人,啥也听不见、啥也说不了。

    三十多年前,只因我住的屋里有老鼠出没,便养了一只白猫。这只黑猫的耳朵不仅不聋,还很灵敏,每次听到我转动房门钥匙孔的声响,它就竖起耳朵,来到门前迎接。打开门就看见它高兴地“喵喵”两声,它听见这声音,摇动尾巴,跑到我身边,抓着我的裤脚,快乐地撒娇。有人说猫是聋子,我不这样认为。倘或它真是聋子,为什么它在春风沉醉的夜晚要叫春呢?倘或所有的猫均是聋子,叫春的声音,又有谁能够听得见呢?

    有的人听不见是先天形成的。有些人是因为耳膜破裂或者器官退化造成的听不见。我的间壁曾经住过一个外地人老胡,他的耳朵有点聋。

    他在一家服装厂上班,但多次睡过了头,既挨了批评,又被扣了钱。于是他买了一个铃声很大的普通的闹钟。这个闹钟响起来声如钟磬击打,一下子就可以把人从黑甜梦乡里拽出来。我从来都是怜悯普通人,虽然这铃声穿透了墙壁吵到了我,但我不愿意说破。多睡一会儿就享了福吗?——铃声响了,我也就起床去上班。说也奇怪,一个月左右后,身体内的生物钟也调整了,每天在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我就自然醒了。

    从此以后,有了闹钟,老胡就放心睡觉,不必再担心睡过头了而被罚款了。

    我在三十多年前看过几部外国的电影,那里面的人居住在豪宅里。保姆要进来的时候,要按墙上安装的门铃,不然就就会受到主人的申斥。一般人家的门铃嗞嗞响,这家的门铃按起来,会传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这种铃声与院子里的鸟鸣还要好听。

    有时客人闯进来,猛按门铃,但主人不愿意见他,他也只好离开。倘或客人是早就约好的,主人便会在门前恭候迎接。透过门铃,可以观察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等情绪。

    《列子》云:“老聃之弟子,有亢仓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这样的人或许是神人。一般的芸芸众生哪里有这样的本领哟。现在的门上安装了猫眼,听见门铃响,可以透过猫眼去看这个人,想见就开门,不想见就关上猫眼。外面的人等久了,自然会离开。

    家里安装电话是在1989年下半年。那时候,小城里有电话的家庭非常少,因此电话铃声响起的次数也少。几年后,我的一些朋友家里都安装了电话,他们有时就不跑过来了,而是直接拨号过来,“叮叮叮”地响。白天还好,假使半夜三更电话响起来了,那可就影响了睡眠。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几次,有些朋友又没有什么急事说,只是喜欢打电话聊天,然而影响了我的睡眠。为了夜晚睡安稳,我便在天黑之后拉断了连接线,天亮后再接上去。

    我最烦的是在写作时,有人忽然打电话过来,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路。等我接听电话后,再看那几行字,感到很陌生,续不上来了,只能揉掉丢进废纸篓里面了。

    我曾经对一个友人说:“我希望我的耳朵有时候忽然聋了。”他觉得很诧异,便问我其中的缘故。我就说了我对废话、噪音的厌烦。他说:“耳朵的聋与不聋,不是你可以决定的。走到哪里没有噪音?大汉揉面团的梆梆声,飞机嗡嗡起飞的金属音,汽车尖锐的喇叭声,街上装扩音器叫卖的水果小贩,路上孩子们逗闹的嬉笑声……这些噪音都是避免不了的,想耳根清净,只有往山上跑。”他说的话没错,但我还是一介俗人,尚未达到超凡入圣的地步。种种噪音还是让我心烦意乱。我真想找来两个耳塞,塞到耳朵里,与这些噪音隔绝。

    《毛诗》上有“长舌妇”,这种人最喜欢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把自己的欢愉建立在别人的内讧之内。两千多年过去了,人性依然没有多大变化。类似这样卑鄙的人,在现代社会还有不少。我有时去一个书法名家的家里看他创作书法作品,时间长了,亦知道他间壁有一个长舌男。这个人知道的还挺多,经常拉着人讲坊间新闻。倘或别人不爱听,他便神神秘秘地将此人拉到一边,说某某某说了你的坏话云云。这样长舌男是坊间的“毒瘤”,制造人际关系的紧张与冲突,败坏了风气,惹人恨,使人嫌。

    我与他几乎没有接触,他也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的根底。假使他与我混熟了,或者他就要造谣生事了。就算他造谣生事,我也不怕他。我一生坦坦荡荡,除了脾气有点硬,对任何人都很善良,尽量帮人做好事,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亏心事。对于长舌人,只能装痴,然后远远地离开。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做到不闻不问亦并非易事。因为很多人知道我是一个有头脑、有热情、有个性的人,并不习惯于成为一个昏聩者。但我跟高人亦学了一些技巧。譬如对于一些细人的言论,一概不知可否。有人说可以点头啊,但有些话术是圈套,贸然点头,恰恰入了他人布置的“陷阱”,岂不尴尬?

    我发现保存在故宫的一些唐宋元明清时期的古人画像上,他们不苟言笑,深藏若虚。或许这就是封建时代的处世态度的体现吧。虽然动辄得咎的专制时代早就过去了,但我们不可以举着言论自由的大旗,去害人、去违法。说话时保持审慎的态度还是必要的。

    心里的话,要过滤。身边的人,要扫描。这样的话,方才免去诸多烦恼,过得安心。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明史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作权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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