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版:文学副刊

霉干菜

    □季湘

    【题记】

    人活世间,只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爱已缺失太多了,美食就不要错过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美食,让生活值得期待。乡愁就是味蕾的苏醒,无论一个人在何方,但对故乡的食物,仍怀无限敬意。

    一

    在1970年代,几乎家家都会做。主要是因为那时老百姓家里一贫如洗,没钱购买其它的食材。碰上青黄不接的时候,饿得哇哇叫,只能去墙角的罐子里找些霉干菜,且度荒年。久而久之,这种饮食习惯留了下来,霉干菜亦为大家所熟知。

    平常人家过年会有一碗“霉干菜焖肉”,这霉干菜用芥菜制成,用盐腌渍,晾干后就是干菜。蒸之前,在碗里铺上切好的霉干菜,再铺上肉片,蒸熟后,肉片肥得透亮晶莹,食欲大增。吃起来口味纯正,鲜香可口。

    记得前几年去浙江金华,一位老友知道我来了,特意来看我,提来了几兜“金华酥饼”。未吃之前,我以为饼里包着的是红糖,要了一口,才知道是干菜,混着酥饼,越嚼越香。那时金华酥饼不是如今个个精致的包装,而是土包装十个一提,撕开纸吃不完就要装起来,不然便漏气了。在酥饼里吃到霉干菜,这是第一次。

    二

    从金华来到绍兴,坐了一趟乌篷船,上岸后发现很多老建筑已变成了现代高楼,那些低矮的青砖白墙在高楼的阴影下。

    我闲来没事,走进了一家土特产商店,看见了茴香豆、霉干菜、黄酒等等。店里的大姐姓杨,五十岁,当地人,在我与她的交流中在,知道了这里的霉干菜是她自己腌渍的。据她说:要在院子里晒菜,再把干菜全放进地下的酱池里,完事后盖上大石。倘或要取用的时候,掀开石板,掏一点出来便行了。霉干菜一般在冬春之际用春菜做一次,够卖一年。

    她见我感兴趣,拿出一罐藏了五年的长干菜和一小坛两年的白菜干菜。直接整棵腌的,叫长干菜,加上晒的时候多采用吊起来的方式,亦叫长吊干菜。短干菜,是一截截的散的,看起来乌黑黑的。她说:“这短干菜,蒸起来很香。”

    三

    她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的张妑。张妑住在我们家的西边,走上两分钟就到了。她家里有很多的霉干菜。我知道,霉干菜放在坛子里,用荷叶封住,再盖上盖子密封。这样才不至于腐臭。有一次,我嗓子痛,母亲带我去她家,她烧了一碗霉干菜的汤,略冷后,让我喝下去。我为了缓解喉咙痛,乖乖地喝下去了。我问她:“为什么嗓子痛,要喝这个?”她摸摸喉咙说:“对嗓子有好处。”二十多年后,我在小城的图书馆翻看清代《本草纲目拾遗》,偶见关于霉干菜的一条记载:“年久者,出之颇香烈开胃,噤口痢及产褥,以之下粥,大有裨益。”终于明白,霉干菜亦是一味药材。

    在我的家乡,餐桌上有一盘就是炒霉干菜,可以说是鲜、香、辣俱全。几个好友在一起吹牛、日哑白(讲闲话),喝上几口土酒,吃几口霉干菜,浑身大汗淋漓,把怨气、湿气都排出来了,可提高免疫力。

    夜半酣酒江月下,美人纤手霉干菜。这种来自乡野的味道,融入了我的记忆,久久难以忘怀。人间烟火的味道,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喜欢的,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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