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桂生

    记得五年前，我们远在监利的彭家五姊妹偕子孙共十多人前往江西樟树的福城巷老家，参加二婶九十大寿庆典。走近故乡的一刹那，只见长期萦绕在脑海里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早已不复存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笔直宽敞的进村水泥路，满目崭新别致的小洋楼，还有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脸，构成了一幅新农村建设的美好画面。故乡亲人伸开双臂迎接一行远道而来的异乡游子，鲐背高龄的二婶笑容可掬，脸上深深的皱纹里仿佛刻满着沧桑、艰辛和苦涩；又似乎充盈着坚韧、乐观和知足。这幕无比喜庆、热闹、温馨的场景至今让我们动容，难以忘怀。

    父亲生前曾多次对我们讲述老家的陈年往事：家父有三弟兄，自己是老大，因生在穷乡僻壤，加上兵荒马乱，家境十分贫寒，8岁就开始帮衬做家务，上山拾柴禾，开荒种蔬菜，11岁进学堂读了不到两年书，13岁就由祖父带到千里之遥的监利县朱河镇中药店帮工，当学徒、开药铺谋生，由此在异乡安家落户。两位年幼的叔子留在家乡，因祖母膝下无女，经人介绍收养了一名年仅5岁的小女孩，当作儿媳养大，成年后嫁给大三岁的二叔，这就是我的二婶娘李旺秀。少时的二婶非常懂事，人也勤快，很受祖母待见，视同己出，融为一体。与二叔成家后，养育了七个子女。她上敬公婆，下疼儿女，既要种好几亩薄田菜地，还要料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由于家大口阔，经济窘迫，一年上头，吃糠咽菜，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穿的衣服补丁连补丁，住的房子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七姊妹更没读多少书。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家里缺劳力，挣不到工分就分不到粮食，只有靠二叔在乡里挣20多元钱拿回家买粮食吃。堂弟妹们，因缺油少荤，食不果腹，身体十分消瘦。儿多母苦，就这样年复一年，勤扒苦做，才将七个子女拉扯成人。可想而知，生活是何其艰难啊！

    生活的重担并没有压垮叔婶的脊梁（二叔于2001年因病去世，享年75岁；三叔59岁因故离世，三婶含辛茹苦把三个儿子抚养成人），也没有泯灭他们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他们挺起腰杆，不断与命运抗争，在人生的长河里博风击浪。尽管经济窘迫，捉襟见肘，但仍教育子女们要争气，要自食其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勤俭是富贵之本，懒惰是贫穷之苗；好儿不种爹娘田，好女不穿嫁时衣。适逢春暖花开日，待到云消雾散时，党的富民政策似春风化雨，滋润着福城巷这个小小村落。随着改革开放政策落地生根，为那些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彻底松绑解锁，穷则思变，差则思勤。二叔一家也终于迎来了苦尽甜来的一天。子女们长大后先后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事业有成。

    尤其是近十年来，政策好，天帮忙，人努力。彭家儿女凭手艺、靠勤奋，务农经商，敢想敢干，如鱼得水，似虎添翼。两位堂弟非常精明能干，有头脑、肯钻研，善经营，他们在黄土地里刨金掘银，开始由人工耕作到机械操作，从种好自己的地到帮人代耕和抢种抢收，一条龙运作。因敢为人先，服务周到，吃苦耐劳，而深受周边村民欢迎和好评，收入年年递增。两兄弟现已拥有收割机、耕耘机、拖斗车、运输车等大型车辆和机械设备，还先后盖起了三层小楼房，购置了私家车。五位堂姐妹就像五朵腊梅花（桂梅、冬梅、润梅、香梅和六梅），傲雪凌霜，争相怒放。她们有的曾两次当选为樟树市人大代表；有的多次被评为村、乡、市先进个人和劳动模范；还有的在花甲、古稀之年，仍活跃在当地群艺广场舞台上，翩跹起舞，尽展风采。家庭成员都在不同地区和单位建功立业，工农兵学商，五子登科，捋起袖子干，为建设美好家园奉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如今福城村绵延起伏的群山成了金山银山，山绿了、水清了、路宽了、灯亮了、环境更美了，“药都”的名气更大了，一切都在嬗变。在这里再也看不到昔日乡间土路和破旧老屋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笔直平坦的通村公路，栉次鳞比的三层小楼房，房前屋后停满的小轿车和摩托车。家家窗明几净，电器齐全，美观大方，生气勃勃，村民们都享受着不亚于大城市的生活。福城巷真正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幸福巷、城中村、富庶地。如此翻天覆地、日新月异的变化，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恍若梦境。

    年近百岁的二婶在幺儿七伢仔家颐养天年，由七姊妹共同奉养，每年还享受政府给予的高龄老人补助三千多元。逢年过节庆生，子孙绕膝（全家五代六十多口人），欢聚一堂，享受天伦之乐，真可谓是“彭彭一家亲”“相亲相爱一家人”。二婶身体依然硬朗，耳聪目明，行走自如，平时还能啃甘蔗，每天乐不可支，和蔼可亲。逢人便说：“托共产党的福、搭儿女们的光，让我这个快入土的老人赶上了好时代，享受到了新生活，我吃了一辈子的苦，今天也值得了。”每个人都会从少年到暮年，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但优美环境、舒适生活、和睦家庭、愉悦心情，却可使老人精神焕发，活力再现，延年益寿。

    （作者系市农业农村局退休党员干部、中国报协集报分会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著有文学集《兰桂生香》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