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频

    01

    往事如烟如碎波，至今想起感慨多。

    如今道路通畅、路灯通明、车子如飞，根本不存在走什么夜路。因此很多年轻人不知道走夜路是怎么回事。但我走过很多夜路，有一些经历可以讲。

    四十多年前，我在工厂上班，有一次下乡到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对农机进行巡回检查、修理，办完事后到一个熟人家看到了一本《郁达夫小说》，很喜欢，看了几十页还没看完。当时夜深了，不太好借宿，只能选择返程。时间已是子夜，夜空上月明星稀，村里家家安寝。我走在微凉的初夏夜里，漫步在如水的月光下，自由自在，步履轻盈，头脑里还存留着看过的小说的情节。土路坑坑洼洼，路边长着高大的白杨树，一直沿着路延伸到远方。

    走到半路，看到右手边有一条水泥砌的水渠，渠岸长满了半米高的香蒲，在微风里发出窸窣的响声。路边的田里，豆苗的杆子，长得很长了。有些玉米杆直挺挺的，影影绰绰，随风送来微香。远远地，隐隐绰绰可以瞅见一些村子，看见某户人家窗口透出的点点光亮……

    02

    夜月如玉悬树梢，流星坠地悄无声。

    我在这辽阔的天地里，不疾不徐地行走。走了一个多小时，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杨树的叶子哗哗哗地响，树后似乎有一丛黑影，草丛里的昆虫也叫起来，耳旁阴森森的凉风吹过，一种恐惧漫过了我的头顶。月光下，空无一人。在这空旷的四野，我产生了一种幻觉，以为是老人们过去说过的“鬼”要出现了。

    往前看，路逶迤，望不到头，内心未免有些害怕。前面有坏人吗？有冤死者的鬼魂吗？有大蛇出没吗？——忽然想到自己说话做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鬼魂大概不会找我吧。一边走，一边想，理智慢慢压制住情绪上的紧张，心也一下子明朗起来，消除了疑惧。我甩开步子，哼起了老歌：“前进前进，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突然，身边“嗖”的一声，不知是动物，还是鬼怪，吓得我半死。走了十几米远，又有一个东西“嗖”地跑过去了，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站着不动，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并且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情绪。腿有点软，干脆坐在了土墩上……到底是怎么走过这段危险的路，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走到路弯处，两边的民居增多，还有狗子在叫，心才放松下来。回到家，我全身的衣服已湿透，额头上的汗珠还在洒落……

    人生短短几十年，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白天的事情忙不完，免不了要用夜晚的时间去办事，甚至走点夜路。走夜路，不一定会遇到真鬼。白天里，却常常遇到披着人皮的假鬼……

    人的一生很短暂，细细想来：必须接受孤独，不管喜悲，活出真实、光明，只能顺从自己，不可取悦别人。俗话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心里坦然的人，走夜路，是不惧怕的。因为正气凛然，没有什么可以侵害。

    夜路再远，亦会有尽头。既然这个世界有黑夜，那么每个人就做自己生命中的小太阳吧。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明史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作权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