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杨敏 浅水沟是小伙伴们放牛、打猪草、捉小鱼的天然乐园。 老家的浅水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展农田基本建设时祖辈们一锹锹挖出来灌溉小沟渠,蜿蜒辗转于规则的水田周围,像护城河一样守卫着一方方碧玉的稻田。 “护城河”两边茂盛的野草那可是牛儿们肥美的早餐。田野还沉浸在夏日晨曦的凉爽里,四周一片寂静。“走在乡间小路上,早起的小牛是我同伴……”瘦小的我走在前面,恣意地唱着随口改编的歌谣。 再往前就是绿油油的秧田了,小牛犊似乎闻到了青草的香甜味道,兴奋地扬蹄挣脱绳子往前奔。沟边那一簇簇带着露珠的野草让小牛垂涎欲滴,小牛一只后腿还没有站稳,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淡红色的长舌从右到左撩上一大口,美滋滋地咀嚼着。 小牛吃饱了,心满意足地、摇头晃脑地跟着我踱出浅水沟来到生产主路上。我把绳子搭在牛背上,让它自由前行。小牛顽皮扎头抵角扬起蹄子兴奋地往前跑一段距离,又回过头来站在原地等我,待我再次赶上它。我用小手轻轻地拍打抚摸着小牛的头和湿漉漉的鼻子,它有用那双明亮的褐色的双眸温柔地看着我,并有意识地把头向我的脸靠拢以示欢喜。人与动物,小孩与小牛,竟然是如此美好和谐! 浅水沟边还长着各种肥美鲜嫩、营养丰富的野菜:鹅儿肠菜、红花草、野芹菜,黄花菜、野芝麻菜、野蒿子、尖刀菜、猫耳朵等等,都是猪仔们的美味佳肴。养猪是农村家里收入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那时人多田少,种田成本高获利少,有时家里全年的收成只够交公粮税费。全家人吃穿用度、人情世故只得靠喂养家禽牲畜来贴补。其中,养猪是最主要的渠道。 抽水过后的浅水沟,更是我们的水上乐园。放学回家后,小伙伴们心照不宣地拿起撮箕、筲箕、脸盆、竹篓、小铁铲,一窝蜂来到浅水沟边,在脚窝水以及浅水的地方,捕捉那些隐藏在草根深处或直接钻进稀泥里狡猾猎物。小伙伴们径直下水沟里,采取“逼君入瓮”的战术,把撮箕踩进稀泥里,双脚沿着沟边在草丛下方,前后左右各方向强攻猛捅,直到走投无路的鱼儿泥鳅被逼到撮箕里来。尽管浑身上下都稀泥片片,头发林子都黑汗水流,那种与鱼儿们斗智斗勇获胜的喜悦,随着傍晚的彩霞,生动着我们斑斓甜美的梦乡。 如今,家乡的田间地头都布局着整齐的高标准基本农田,修到田边的水泥路,分列两侧的硬化沟渠和错落有致的分水闸,随处可见田成方、树成行、渠相连、路相通的画面,让人眼前一亮,心为之震撼。陪着母亲漫步在那条我曾经放牛的现已然铺着水泥的生产主路上。母亲说她每天晚饭后都在这条路上走几个来回,把身体锻炼好,争取多活几年。在农村辛劳一辈子的母亲,老了老了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向生活要质量,算是享福了。如今国家农村政策好,留守在家有高标准建设农田,有各种补贴奖励,种田大有作为;外出务工勤劳致富、读书考学改变命运,他们都在这个美好时代为幸福生活绘就蓝图。我默默环顾着这个曾经贫困、如今富裕、记录着我成长点滴的村庄。歪歪倒倒的危房没了,坑坑洼洼土路没了,高高低低的草垛杂堆没了,这些年来家家条件变好,户户盖了大楼房,过年还开回小汽车。真好,过去的穷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与此同时,我也深刻地感受到村庄另一种变化:留守的老人多了,嬉闹的娃娃们少了;大门紧闭的多了,袅袅炊烟不见了;清闲安静多了,鸡飞狗跳的闹腾不常见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是落寞或怅然若失?不知道是否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住着一群淳朴善良的亲人、锁着一段苦中有乐、天真无邪的童年;抑或,所有失去的都是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