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利彬

    入夏，各种各样的虫鸣就开始多了起来。尤其在乡下的稻田里，那些虫鸣声，此起彼伏，如同在举办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不同的叫声，不同的韵律，对于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而言，这声音美妙而动人，如同天籁一般，令人陶醉，令人痴迷。

    走进稻田。此时水稻已是一片碧绿，稻叶遮住了禾下的泥和水，若有一阵风来，秧苗便似绿波般轻漾。积水之处，偶尔有一两只青蛙在睡梦中被惊醒，它们呱呱几声，向着不远处的小河蹦去。愈往前，稻田里的清香之气愈浓郁，停驻深处，有稻叶在风中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田水轻微响动的声音，有小龙虾挥爪匍匐的声音，更有小泥鳅灵活钻泥的声音，还有些其他的小虫子弄出来的声响，无法一一分辨。蓦然想起宋代诗人陈与义的《早行》：“寂寞小桥和梦过，稻田深处草虫鸣。”当然，也时有“吱吱”“咝咝”“叽叽”的声音传来，我也无法分清是哪一种虫鸣，只觉清脆悦耳。这一些声音，是无法用象声词来模拟的，只有在现场聆听时才能显得确切与生动，你若听了，便可感受到入夏时分，稻田深处，那阵阵虫鸣声，如晨露一般清亮。

    白天的虫鸣声大抵如是，由于人的惊扰，再加上各种声音的叠加，这虫鸣声不算大，稀稀落落的，总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而一到夜晚，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时夜幕低垂，星光闪烁，稻田里忙碌的农人们也已荷锄归家，那些数不清的虫子们，陆续登场，渐渐开始了它们的鸣唱。

    不只是稻田里，连村口的草丛中，老宅的院子里，墙角下，都成了它们歌唱的舞台。夜风凉凉，虫鸣声一点也不浮躁，向着耳朵漫过来，顿时就让人心旷神怡，这真是一场听觉的盛宴。

    在我的记忆中，总忘不了儿时夏日在自家小院里静坐听虫鸣的场景。那时，院里种着好些花草树木，为虫儿们提供了一个大舞台，它们艺高胆大，不间断地演奏出一首又一首的交响曲。那声音，时高时低，时长时短，有的沙哑，有的清脆，有的激昂，有的深沉，似潮水般回荡在街巷里。如今想时，那虫鸣声依旧熟悉而温暖，夹着浓浓的乡音，带着浓浓的乡愁，一次次地涌进我的耳朵，埋进我的心中。

    入夏，最宜待在乡下，不管你走到哪，那虫鸣声就跟随到哪，如影随形……

    夏天，总来得不知不觉，就让我们从忙碌中抽出身来，安安静静地听听这些虫鸣声吧，它是乡音，它是摇篮曲，如歌一般响彻于心，那样熟悉，那样亲切，那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