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州

    清晨，推开窗，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楼下的广玉兰树上几朵耀眼的白花跃入眼帘，阵风吹过，花儿奋力探出枝头，放眼打量着这满世界的绿。

    风动暗香浓，始知玉兰开。是玉兰花开了！

    望着窗外的玉兰花，我想老家山冈上的广玉兰大抵也在开花了。

    “五一”假期，正是玉兰花开的时候，也是约定回去看望父母的日子。

    回到老家，与父母打完招呼，我便约父亲一同去冈上看玉兰花开得怎样了？

    从老屋到冈上，要穿过竹林，跨过水渠，大约5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我和父亲走得很慢，他跟我讲着老家的历历往事，我也在回忆山冈留给我的点点印记。7年前的山冈长满了松树、栗树，还有一些杂树，房子的檀条、屋里的家具、姐姐们的嫁妆、烧火的柴禾都来自这里。如同聚宝盆的山冈不仅成了当时家里的经济后盾，也引来邻里羡慕的眼神。

    随着我们的成长，哥哥姐姐们一个一个走出了老屋，我也于30年前离开老家走进了军营。山冈上便少了我们的身影。

    7年前，父亲与我商量，决定将冈上的树木卖掉，翻整土地后栽上广玉兰，说是既有经济价值，也是一片风景。

    如今，冈上栽有300余棵广玉兰，四周100多棵女贞子将广玉兰围在中间。父亲说广玉兰娇贵，经不起风吹雪压，用女贞子做围挡，可以挡风防冻。

    走进玉兰树林，空气里裹着花粉的甜腻与清香，踏着斑驳的光影，我抬头寻找花香散发的源头，树枝分散着树叶，透过镂空的绿叶看到一颗颗犹如荷花的白色花蕾。初夏的广玉兰叶正葱茏，风舞叶摇，树影婆娑，玉兰花儿点缀枝头，清风徐来，幽香弥漫，沁人心脾。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呼吸阳光的味道，感受微风轻柔的抚摸，聆听花开的声音伴随叶儿婆娑的声响，融入“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露香。韵友自知人意好，隔帘轻解白霓裳”的诗情画意，让心情同花儿一同悠然开放。

    漫步林中，走几步便可见还未来得及回填的树坑，那是玉兰树被挖走后留下的。清明节回老家插青，做园林绿化的朋友告诉我，林中的玉兰树行距太小，已不利于生长，急需释放空间。我和父亲商量后，决定卖掉了60余棵玉兰树。

    父亲边走边念叨着，“那些玉兰离开山冈将近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它们去了何处，是否适应了新的环境？”望着眼前大大小小的树坑，我的心中也有几分伤感。

    恍惚间，一片泛黄的玉兰花瓣擦过脸颊飘然而下，静静地躺在了落叶中。玉兰花从含苞待放到花瓣调零只有20余天，花期虽然很短，但却经历了花开花落的完美历程。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次花开花落的过程呢？从不谙人世的懵懂少年到耄耋之年的往后余生，人生也不过短短3万余天。一生之中，父母如同玉兰四周的女贞子一样，用一生来呵护着我们不受风吹雨打，用无私的爱滋养着我们一步步成长。而我们最终都将离开父母的怀抱，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望着日渐老去步履蹒跚的父亲，我想到了“叶落归根”。若干年后，父母终将会离我们而去，这片山冈、这片树林也将成为永久的回忆。父母不在的日子，家乡变成了故乡，我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这片“落叶”又将回归何处？

    “五一”假期结束，我约父亲再去冈上看看玉兰花。几天时间，玉兰花开得更多、更艳了。远远望去，冈上的玉兰花儿随风摇曳，时隐时现，似在以它特有的方式向我道别。离别时，车子开得很慢，渐行渐远的水泥路似一条白色的飘带，一头融入城市的喧闹，一头连着家乡的亲人。人到了驻地，心却留在了山冈。

    玉兰花每年花开一次，凋零一回。花开花落，四季轮回，沉淀于岁月，融入于亲情。

    对于玉兰花的眷恋，有说不清的理由。盼望着，明年玉兰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