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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元 端午这天,无论身在何方,总要被亲情牵上回家的路。 远远就望见母亲熟悉的身影,她倚着门框。一朵朵亮白的栀子花开,让母亲所有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院子里散发的香味,钻进鼻孔。自家养的土麻鸡在炉火上炖着;刚蒸出来的粽子,冒着热气。我顾不得烫,抓起来撕开粽叶就开始狼吞虎咽。这特有的香味,只有母亲才能给予;而这样的殊遇,一年最多一次。 坐在母亲身边,平日里没头没绪、乱麻一样无法排遣的劳累和烦闷,此刻没了踪影,紧张酸痛的神经,透露着微醉般的舒畅。 闲谈得知,感冒还未痊愈的母亲,还迈着小脚拿着镰刀,寻到很远的水渠丛草边,才捞割到这几把野芹菜。这野芹菜只生长在杂草丛生的水沟里,现在都被污染,已很难寻到。我小时每到天暖,便下水到沟里捞割,水越清,菜越碧。母亲这么大把年纪,那么远,那么危险……以后不敢再贪馋吃这野芹菜团子了。 “给旁边你郭大妈送几个去,趁热。”母亲吩咐。 我答应着起身。母亲总是这样,有点好东西,不是想着这个就是等着那个。在记忆里,逢年过节,总被母亲差遣着跑东串西,这家邻居那家大娘,久盼的蒸芹菜团子,在我进进出出中,几近分光,惹得我们兄弟几个一次次按住锅盖流泪,以至于现在的我,每每有点好吃什么的,总是不自觉想到给谁最合适。 禁不住一次次端详母亲,清瘦了,皱纹多了几许,善良的内质、安详的气度也越发明显。酒意微醉中,儿时老师教给我的歌谣,又一次在心里荡起: 外面天冷了 母亲手心热着外面天黑了 母亲眼睛亮着…… 热闹了一天的庭院,沉寂下来。围坐酒桌的亲人们,终于放下了酒筷。送走兄弟姐夫,我最后一个离家。芹菜团子、粽子之类,剩了一些,最后,母亲塞我一个小包袋子:“只这一点,都带回去——” 那年进城买的士差钱的事儿,到底还是让母亲知道了。这点钱,尽管微乎其微,但它是母亲的全部。给我吃的用的,给我快乐挂念……在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像母亲这样,一生一世地将她的全部都给了我?眼眶泛酸发热,但我控制住自己,不把伤感和软弱留还给已需要安慰的老母亲。 “什么节不节的,有空就回来啊!”母亲落寞地道别。 儿女越长越大,越走越远,偶尔回家,母亲像过节一样高兴……多么伤感的现实。回望家园,母亲身影单薄,庭院深深,暮色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