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

    01

    老汪的父母很封建，当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时，很不满意，非要再生一个男孩延续香火。就这样，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女孩。此时，老汪的父亲依然不肯罢休，说还要一个孩子。十个月后，老汪出生了。老汪的父亲喜得流下了泪水。农村人将家里的最后一个孩子称之为“老幺”。老汪的父母将之称呼为“六宝贝”或“六活宝”。

    只可惜老汪的父母在他几岁时便撒手人寰，他靠着大姐的抚育才长大成人……

    前些年，对手机号的管制还不是很严格，老汪陆陆续续买了五个手机号，并先后买了五个不同品牌的手机使用。手机作为基本的通讯工具，有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老汪要买这么多的手机呢？原来是跑业务需要。每一个手机有一个号码，每个号码的注册地不同，分别是北京、南京、广州、武汉、长沙。不同归属地的号码方便联系不同地区的客户。

    五十多岁的老汪身材短小精悍，穿着白衬衣走在街上，衬衣左边的口袋里装着一个手机，裤子左右口袋里各装着一个手机，左手抓着一个手机，右手的提包里装着一个手机，因此江湖人称其为“五个手机”。有时候亲友相聚，不是这个手机响了，就是那个手机响了。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他是大老板。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只是“小喽啰”。电话往来频繁，可赚的钱并不多。

    一端起酒杯，他就开始吹嘴（方言：吹嘘自己），说自己见过某某大老板，说自己的车是别人送的等等。听的人们都是熟人，谁也不愿意戳破他，也就乐呵呵地点头。

    说起来，老汪有过一个妻子。妻子是同村的好姑，只因脾气太坏，天天和老汪吵架，因此和老汪离了婚。02

    离了婚的老汪躺在沙发上，哀叹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了。他下定决心，以后不结婚了，就做个单身汉。

    日渐消瘦的老汪的荷包也瘪了下去。他今天找张三、李四借钱，明天找汪龙、赵虎借钱，为了快点还债，他还开了皮包公司、中介公司，以求盈利。怎料知事与愿违，几个月下来，不仅没赚钱，还扯了二、三十万元的高利贷！催债人天天找他讨要债款。他不胜其烦。

    有一天，五个手机都收到了欠费短信。他手里哪有钱交话费？愁得觉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清理了家里的一大堆废烂报纸杂志，拖到废品站才换了两百多元，去给每个手机号充了五十元花费。

    别看他这么落魄，没过几天，很快便恢复了自信，还在酒后大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不久便被单位辞退了，他在办公室清理了自己的杂碎东西，领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灰溜溜地离开了。03

    没了工作，又没社保，还要生活，怎么办呢？有人介绍他去当保安，他没同意。有人介绍他去菜市场卖肉，他嫌丢人。最后没办法，他联系了家在杭州的老表。老表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到西湖边给人捞手机，捞起来的报酬是几百元，捞不到别人也要出一百。”老汪对手机本就有些痴迷，一听，说：“我从小就跟老头学扎密切（泅水），捞手机还不是小菜一碟！”他连夜坐火车赶去杭州。

    一天后，他到了杭州西湖。湖的周边人山人海，时常有人高呼：“我的手机不小心掉湖里了，谁帮我捞起来？”一旦听到这句话，他便凑过去，谈好价钱，趴在河边，给人捞手机，有时水深，还要脱掉衣服放岸上，扎猛子下去摸。有一天，他赚了七、八百块钱，坐在亲戚家小房的床上数，数着数着笑了起来。

    一个多月后，他才知道不是天天有人掉手机到湖里。除了他，还有十几个人在河边等工作。他感觉这条路也走不通了。由于他开销很大，没存多少钱，加上西湖管理局禁止外人给游客捞手机，财路断了，他最后连一个手机都养不起了。不久，他只留了一个烂手机，将其他四个手机陆陆续续全卖了，用卖的钱维持最低的生活开支。那四个手机号也卖了。人在落魄的时候，没有谁会搭理。他还指望以前的哥们儿扶他一把，可是一天到头也接不到一个电话。他苦思冥想，终于明白：人不要显摆，没钱也不要摆出穷酸相，必须脚踏实地去做事，才有出路。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明史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作权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