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葵

    兄弟二人先后在同一地方任同一职务，而且均是宗藩，皆有政绩，在中国历史上十分罕见，南朝萧秀、萧憺兄弟可谓绝无仅有。

    萧秀和萧憺（dàn）是梁武帝萧衍的异母弟弟，二人生母是吴太妃。

    萧秀（475年—518年），字彦达。天监元年（502年），萧衍逼迫齐和帝禅位，建立梁朝，封萧秀为安成郡王。萧秀从天监七年（508年）到十一年（512年）任荆州刺史，共五年。他毁家纾难，约己省费，勤政爱民，除暴安良，深受荆州人爱戴。

    “京口（今江苏镇江）自崔慧景乱后，累被兵革，人户流散。秀招怀抚纳，惠爱大行。仍属饥年，以私财赡百姓，所济甚多。”

    “沮水暴长，颇败人田。秀以谷二万斛赡之。使长史萧琛简州贫老单丁吏，一日散遣五百余人，百姓甚悦。荆州尝苦旱，咸欲徙市开渠，秀乃责躬，亲祈楚望。俄而甘雨即降，遂获有年。”

    “三年，任郢州刺史。郢州当涂为剧地，百姓贫，至以妇人供役，其弊如此。秀至镇，务安之。主者或求召吏。秀曰：“不识救弊之术；此州凋残，不可扰也。”于是务存约己，省去游费，百姓安堵，境内晏然。

    天监六年（507年）萧秀任江州刺史，他在那里建立学校，招揽隐逸，征辟处士河东韩怀明等人为官。

    次年，即天监七年（508年），他接替弟弟萧憺任荆州刺史。当时北魏悬瓠城（今河南汝南县）的人反叛，杀害了豫州刺史司马悦，将首级送梁武帝萧衍。悬瓠城是北魏的重镇，与司州（河南信阳）近在咫尺。司州刺史马仙琕(bǐng)派人到荆州求援。“众咸谓宜待台报”，萧秀说：“援之宜速,待敕虽旧,非应急也。”立即派兵赴救。

    1979年元月，河南孟县斗鸡台村修渠取土时，出土《司马悦墓志》,刻于北魏永平四年（511年）二月十五日。形体刚健，俊逸拙雅，堪称魏碑之上品，也是萧秀救人的力证。

    巴陵（今湖南岳阳）“马营蛮”在江河中抢劫作案，后军司马高江产以郢州部队去讨伐，结果兵败身死。萧秀派副官文炽率军剿匪，砍伐焚烧林木，毁坏山间小道，使盗贼无处藏身。不到一年，水陆盗匪肃清，州内治安恢复。

    有一年夏天，长江大水泛涨，桥梁都被冲毁，津渡断绝。地方官按照惯例安排船只摆渡，按价收钱。萧秀说：“刺史不德，水潦为患，可利之乎！”（我这刺史没有当好，让老百姓受苦。怎么能够乘人之危，发国难财呢？）下令调拨船只，免费运送百姓过渡。

    萧秀对民生的关怀体现在一些小事上。每年冬天，他常常制作棉衣棉裤，赠赐给受冻的人。夏口经常成为交战之地，很多地方死人遗体骸骨暴露野外，萧秀就在黄鹤楼下祭奠、掩埋。

    天监十七年（518年）春，萧秀迁镇北将军、宁蛮校尉、雍州（今湖北襄阳）刺史。赴任途中，走到竟陵郡石梵（今湖北钟祥境内）病逝，时年44岁。

    荆、湘、江、豫四州人士来不及准备孝服，都撕开白衣裳戴孝，哀痛哭泣，迎接他的灵柩，并送往京城。

    萧秀为人清心寡欲，别无嗜好，却重视文化教育，潜心学术，搜集经书，是当时著名的藏书家。他招揽学者刘孝标编撰《类苑》，书还没有写完，就已流传于世。萧秀著有《安成王集》三十卷，可惜已经失传。

    萧憺(479年—522年)，字僧达，比萧秀小4岁。他曾经两度担任荆州刺史，一次是天监元年（502年）到天监七年（508年），第二次是天监十四年（515年）到十八年（519年），两次加起来有12年。天监元年（502年），萧衍刚刚夺取天下，建立梁朝，他就派年仅23岁的弟弟萧憺担任荆州刺史，荆州是梁朝的西部重镇，可见朝廷对他的倚重。

    《水浒传》中有一个发动荆南民众对抗王庆叛军的萧嘉穗。书中说：

    “他高祖萧憺字僧达，南北朝时人，为荆南刺史。江水败堤，萧憺亲率将吏，冒雨修筑。是岁嘉禾生一茎六穗，萧嘉穗取名在此。那萧嘉穗偶游荆南，荆南人思慕其上祖仁德，把萧嘉穗十分敬重。”

    萧嘉穗虽是虚构人物，萧憺治水却属实。天监六年（507年），荆州发生洪水，萧憺亲自率领府中将领官吏，冒雨修筑堤防。水势凶猛，部下请求萧憺躲避。他不听，并杀白马祭祀江神，与百姓同甘共苦，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梁书》中记载：

    “时军旅之后，公私匮乏，憺厉精为政，广辟屯田，减省力役，存问兵死之家，供其穷困，人甚安之。是岁嘉禾生，一茎六穗，甘露降于黄阁。”

    萧憺在荆州崇文重教，礼贤下士；治水赈灾，屯田省役；澄清吏治，使境内政通人和。

    《梁书》载：“（萧憺说）政之不臧，士君子所宜共惜。言可用，用之可也；如不用，于我何伤？吾开怀矣，尔其无吝。”于是小人知恩，而君子尽意。民辞讼者，皆立前待符教，决于俄顷。曹无留事，下无滞狱，民益悦焉。

    “憺性劳谦，降意接士，常与宾客连榻而坐，时论称之。”萧憺性格谦和，平易近人，从来不摆官架子。常与宾客并排而坐，受到舆论的称赞。

    天监七年（508年）冬，萧憺被征召回京都建康，荆州人编了一首歌送行：

    “始兴王，人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

    《玉篇》是顾野王编撰的中国第一部楷书字典,成书于梁武帝大同九年(543年)。原本早已亡佚,后人集佚成书,该书注：“爹，徒可切、陟邪切。”徒可切，也就是音“多”，与“火”“我”押韵。

    古往今来，荆州的地方官如过江之鲫，但得到老百姓的信任和怀念，而且留下民谣歌颂的，仅此一人。可见萧秀的为官之德。

    天监九年（510年），萧憺任益州（今四川）刺史。“开立学校，劝课就业，遣子暎亲授经焉，由是多向方者。”天监十四年（515年），再调荆州。

    天监十八年（519年），征入中央，任侍中、中抚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军将军。普通三年（522年）逝世，享年45岁。谥为忠武。

    《南史》称“（萧憺）有惠西土，荆州人闻薨，皆哭于巷，嫁娶有吉日，移以避哀。”荆州在梁朝疆域的西部，故称“西土”。荆州人听到萧憺去世的消息，都很悲痛，痛哭流涕吊唁这位清官，并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以示哀悼，已经定了结婚日期的都推迟举办。

    《萧憺碑》亦称《始兴王碑》或《始兴忠武王萧憺碑》，位于南京市栖霞区栖霞镇甘家巷小学，是迄今保存最为完整的南朝碑刻，是中国书法艺术从隶书变化到楷书的标志，现为全国文物保护单位。“贝义渊书《始兴王碑》,长枪大戟,实启率更。其碑千余字,完好者三分之一,尤为异宝。”（康有为:《广艺舟双辑》）此碑经历1500多年的锤拓，体无完肤。有人拓完了之后就抠掉几字，等到别人来拓的时候就少了几个字，他拓的就是全的，真是坏到家了！现在直接用铁门封上，以防不测。

    （参考文献：《南史》《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