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3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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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015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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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故乡河

  □李伟新

  “堕菱犹蔽渚,衰苇尚连空。忽见来帆转,方知去路通。”这是晚清学者王柏心,舟行监南长河时留下的诗句。古长河,如境内的“铜丝弯、铁丝弯”一样,一路迂回曲折,蜿蜒伸展。南起白螺引港长江码头(郦道元《水经注》叫“引浦口”),流经柘木、桥市、尺八(三岔河上溯到老江河)、朱河,北至棋盘进入洪湖。横跨六个乡镇,绵延百里。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是沿河两岸几十万人民赖以生存与发展的一条生态线和生命线。

  一泓碧水悠悠,两岸杨柳青青。我的家乡就在柘木桥头,河西口上的李家湾南岸。长河在此穿“湾”而过,成了同名同墩不同村的“一墩两岸”。这里是孩提时伴我度过春夏秋冬,曾留给我许多童年趣事的故乡河。

  春水潺潺堤岸绿

  春天的河水清澈见底,水平如镜。清亮的河面上,倒映着鹅黄嫩绿,淡淡如烟的杨柳,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太阳刚刚出来,忙碌的叔婶们在抽空挑水、择菜。河埠头波动的涟漪,一层一层向河中扩散;跳码头似墨迹般浓淡枯湿的脚印,拾级而上。

  出墩往东,沿河有条长堤,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也是十里八村乡亲们出行的一条主要通道。近十年的走读,每天往返学校两次,让我记忆犹新。

  长堤两边,一边是河流,一边是田野,没有树木遮挡。四周黄的油菜花,红的紫云英,美不胜收,尽收眼底。两米多宽的堤面,土质油沙,排水通畅,相当平坦。堤身长着清一色的蜈蚣草,随着春天的脚步,由黄渐绿,焕发出勃勃生机。偶尔有一窝开着粉红色花朵的羞答答的野月季,和几株造型别致绿油油的土枸杞点缀。

  堤底有多处埋有过水的剅管,春雨绵绵时,秧脚田地的渍水,漫过田埂缺口,穿越涵洞,在河滩上形成一股溪流冲沟跌坎,溅起一朵朵浪花。哼着小曲,拂着沟边小草垂在水中的秀发,奔向河里。

  每每此时,我们便隔三岔五,在放学回家的闲暇之余,结伴来个捉鱼“三部曲”:首先就地取材弄些秸秆和水草蔸底结网,防止上水鱼回逃;接着翻过长堤将田埂溢水口回填截流,骤降水位;最后一拥而上,合力进行围追堵截。不一会儿,河滩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战利品。其中两尾稍大的鲇鱼,还在奋力挣扎。双眼睁得老大,鼓动着腮帮,扭动着身躯,用灵动的尾巴作画笔,把我们一个个都渲染成了“花脸猫”和“泥巴狗”。

  夏雨阵阵桑枣红

  暑期的太阳骄阳似火,烈日炎炎。人就像在蒸笼里一样,既闷又热,喘不过气来。树梢间知了乍长乍短的蝉鸣声,也让人心浮气躁。当时没有什么电风扇、空调,主要靠遮天的树荫和凉爽的河风乘凉。再就是寄希望于老天开恩,下雨降温。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有时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已是倾盆大雨,洋洋洒洒,淅淅沥沥,将万物浸泡在雨水之中,带来丝丝凉意。

  酷暑期间是“双轮”的农忙季节。那时我的父亲在村小教书,暑假里除到学校应付一些琐事之外,还要到队里做些杂工,根本无暇顾及我。但再忙,他每天都要亲手帮我写张“影本”,让我学“描红”习毛笔字。并反复叮嘱:“做好作业,不准玩水,不准爬树。”贪玩是每个小孩的天性。夏天爬树掏鸟窝、吃桑葚,玩水打泡泅,恰恰是我们的首选。

  雨过天晴,桑葚诱人。在我们经常玩水的河岸边,有一棵“歪脖子”老桑树,被风雨洗礼后,更加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向河中倾斜,浓密的枝叶闪着光泽。绿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桑葚缀满了枝条。小伙伴们有的上树摘,有的下坡接,有的用棍敲,不一会儿功夫,都装满了衣兜。或许动静过大,旁边的柳树上,两只斑鸠惊飞离巢。也可能是果落树空,引来好奇的八哥和灰喜鹊在树干上探头探脑。桑葚味甜,好吃解馋,但吃起来流汁淌液,手上脏兮兮的。

  三伏天的长河,泡河漫港,火热的太阳照得河面波光粼粼。从长江里引来的江水,沁人心脾,这里是我们玩水避暑的好地方。每天下午按时打卡,一个个光溜溜鱼贯而入。在水里,像小泥鳅一样,钻来游去,浮上潜下。时而打泡泅,时而蹬仰窝,时而扎密泅,在水中嬉戏、追逐、比赛。整条河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秋风习习稻穗黄

  秋季的长河金风送爽,稻香飘飘。犹如词作大家乔羽老先生笔下的长江那样“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那时候还没有杂交稻,为了增加粮食产量,实行“三季稻”生产,选在灌溉方便的长河一线,连片大面积种植水稻。即使是旱田,也要“白改水”。每年仲秋到深秋,中、晚稻成熟,田野里一片金黄。从淡黄到深黄,深深浅浅,层层叠叠。

  秋也许就藏在稻穗里,收割后,成千上万个“谷个子”,摆放在堤身斜坡上,成几路纵队,将长堤堆塑成了一条金灿灿的巨龙。转眼间大地褪了颜色,一望无垠的稻田里,裸露着残缺不齐衰黄的谷兜子,给人一种荒凉凋敝的感觉。

  金秋时节,河面舟楫穿梭,往来运输的船只络绎不绝。一般的用篙撑,也有的用浆荡。只有大一点运送公粮的载重船,才有3到5名纤夫,背着纤绳,“嗨哟……嗨哟……”地吆着号子,在河滩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一湾秋水,依旧使我们心驰神往。蔚蓝的天空掩映下河水是那样湛蓝,那样晶莹透彻,那样迷人。一有机会,我们就坐着鸭划子,像模像样地来泛舟长河。用篙作橹,用手当桨,在清冷的河水中划船。划着,划着,几人不由自主地就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小船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缓缓游弋。吓得水中几条鲫鱼和沙塘鳢四散奔逃,躲的躲在苦草后面,钻的钻进藻草中间,无影无踪了。每当此时,那鹭鸶穷追不舍、麻罩瓮中捉鳖在长河中捕鱼的情景,就在我的眼前浮现。

  冬雪茫茫河床白

  冬日的夜晚,寂静绵长,寒气逼人。没有夏夜的喧嚣和春夜的短暂,五六点钟夜就如约而至。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大都洗漱收拾后,还没到九点熄电就早早地休息了。

  那时候物质条件匮乏,没有电视,连电影都只能在逢年过节时,到区大礼堂饱饱眼福。平时能到池口部队或其他地方“蹭”到一场电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白跑。河岸边的综合厂(榨油、轧花、发电、抽水、夹米)和碾坊(人工碾米)因碾米、加工,人气很旺,总是灯火通明,有时还通宵达旦,这便成了我们遮风挡雨玩耍的一个好去处。坐在火炉边的碓臼窝子上,听长辈讲故事,学拉二胡、吹笛子。如果小朋友太多,晚上有月亮,便到河岸边树林去捉迷藏,玩累了,就手掬一捧河水解渴。

  小时候特别冷,一到寒冬腊月,气温急剧下降。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满天飞舞,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远远看去像一片白色的童话世界,简直分不清哪里是河床,哪里是岸了。我们溜出家门,来到河面上,滑冰、摔跤、堆雪人、打陀螺、撵野兔……安静的河面上又传出了阵阵欢声笑语。

  今年我沿着长河从头至尾走了一遍。最后站在家乡的桥码头,久久驻足,回望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突然多了几分伤感。多么渴望,能回到梦里的时空,那四季分明的故乡河,还有那我一去不复返的无忧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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