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太山

  近日，我和驴友一行二十余人，赴岳阳县著名文化景区张谷英一游。途中，春雨淅沥，朦胧如烟，给早春的江南，更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驱车约两个小时，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一一张谷英。

  张谷英村，位于湖南岳阳以东的渭洞笔架山下，地处岳阳、平江、汨罗三县市交汇处，距离长沙、岳阳分别约为150公里和70公里，为中国保存最为完整的江南民居古建筑群落，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了。2001年6月25日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人称“天下第一村”。

  我们下车后，穿过民俗广场，步玉带河上石桥，来到“当大门”。门楣上有一匾额，玄漆底金粉楷书“当大门”三字，运笔饱满而圆润，庄重而拙朴。所谓“当大门”，取意于大门两侧的石鼓，也就是门当。门当越大，也就表示家族越旺，家势越大。门上方的横梁叫“户”，表示一户人家。“当大门”的门户上刻有太极图形，导游小姐介绍说，这太极图是为村民保平安、佑富贵的。一一与“门当”彼此呼应，二者合起来就叫做“门当户对”。门侧还有一副对联：上联是“耕读继世”，下联是“孝友传家”。其联笔力古朴高雅，遒劲厚重，入木三分。这也许是张谷英的家训，我料想。张谷英村民风淳朴，村民热情好客，村中人才辈出，这也许是对此家训最好的佐证吧。门边墙壁上一块紫黑色小木板上简介着“当大门”，说主建筑始建于万历二十一年，即1593年。砖木结构，青灰的条砖，黏合得严严实实，尽管它散发出岁月尘封已久的古老的气息，但整体保存仍然完好。

  我们顺着“当大门”往里走，天色愈加昏暗。主屋“五进五井”，每进各有一个天井。这样的设计，既使建筑有了深度，而又不影响到建筑的通风和采光。据说，张谷英大屋中，相对独立的庭院有数百个之多，房间有1700多间，这些繁复的建筑既相对独立，又互相有巷道相连，就是说，这个庞大的建筑群，是互相贯通的。这样庞大繁复巧妙的建筑，在我国古民居建筑史上，实属罕见！　每个天井与之对应的地面，都修有一个方形水池，池沿苔藓温润青翠，使人不禁想起刘梦得的“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诗句来。水池边缘底部有一个圆形小孔，有家乡常见的粗黄鳝洞穴的洞口大小，只是不知道它通向哪里。庭院的墙壁上镶嵌着木制镂空的朱红窗子，造型别致，花纹精美，花木鸟兽，栩栩如生，让人觉得仿佛置身苏州园林。随行的朋友纷纷拿出相机或是手机，斟酌着光和影，巧妙地选择角度，拍摄出自己称心如意的照片。第五进是祖先堂，堂中神龛上供奉着张谷英的铜像，铜像看上去和真人大小仿佛，甚至兴许更高大些。塑像张谷英身材魁梧，目光如炬，气宇轩昂，风神飘逸。神龛上方行楷书“世业宗儒”，神龛侧也有一联。上联为“玉海振家声云初递传万丈文光膳谱牒”；下联为：“清河绵世泽椒条繁衍千秋德水荐馨香”。行笔圆润丰满，笔力苍劲，颇见功力。

  穿过五进堂神坛祭祖，我们来到渭溪河畔。溪水迂回潺湲，穿村而过。也许是夜里曾下过一场大雨吧，溪水略见浑浊，很难得的是，我们在整条溪流中，居然没有看见一片垃圾，一个塑料袋，甚至连一片纸也没有。只见溪沿用条石垒成，碧苔油油，芳草萋萋。在溪沿边上，我发现了几个约莫拳头大小的洞口，有水流从洞口汩汩地流出。这是和大屋建筑群的地下排水管道是联通着的，积水和生活污水由地下管道排到溪水中去了。生活用水、积水与上游流下的溪水汇聚到一起，浑然天成，形成一道独特的景观。这不能不叫人为设计者和建筑者的慧眼匠心而惊叹。溪东是泮溪走廊，屋檐出挑2至3米，由木柱支撑，构成一条长长的浪漫的古乡间风格走廊，俗称凉亭。靠溪一边的凉亭，还设有一根横木条的长板凳，一方面方便行人歇息，另一方面也可防备小孩坠入溪中。人行其中，雨天不致淋雨，晴天不会暴晒，故有“天晴不暴晒，雨雪不湿鞋”之说。

  溪边有几家店铺出卖土特产。豆豉、干萝　卜丝、干辣椒丝、干蛾眉豆，还有菌类等干货，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儿来。这些土特产大都用半斤装的塑料袋装着，也有散卖的。不过，干萝卜这类看上去和家乡的似乎没什么两样，我也就只是看了看，没多少兴趣买。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熏得快冒油的金灿灿的熏肉。据说，那是用山上的松树枝烧烤后熏制而成的，不腐不馊，历春夏秋冬，其色其香其味，甚至其外形也丝毫不变。我真想买一刀熏肉回家，用青椒爆炒后下酒。但上次在凤凰吃的熏肉的咸味，又让我望而却步。不买点什么回家，我似乎心又有所不甘，踌躇再三，看到玻璃橱窗里摆放着的黑米和红米，就叫老板各卖了我一包，十元一斤。老板说，这米是她自己山地产的，熬粥吃特别香，我回家煮得吃就晓得哒的。

  登绣楼，观米坊，访纺绩堂，然后，我们步上百步三桥。有同行的摄影家说，这也叫“十步三桥”。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虽显夸张，但也不失分寸，甚至更有情趣吧。

  百步三桥建于清嘉庆年间，位于张谷英古建筑群中部，横跨渭溪河，在不足百步的距离中，依渭溪河水回环曲折之势，搭起三座花岗岩石板，平桥。桥随水转，人在桥上过，脚如水上漂。同时，石桥也两次横跨渭溪河。石桥两岸建筑鳞次栉比，桥下流水潺潺，宛如一幅清新的水乡图画。过第一座石板桥，便看见对岸溪畔有一口井，张谷英人称之为“龙涎井”。井体一米见方，深不足2米，是天然岩石形成的凹体，外形用长条石砌成“人”字形，顺五级石阶而下，方可取到井水。井水源于龙形山龙口，从岩石缝隙间汩汩流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故有是称。水温常年不超过15℃，冰凉清澈。据说此水还有醒脑提神的奇效呢！　有清癯若仙风道骨之贤士，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杯，直接在井中汲了一杯井水，引颈一饮而尽，直呼：“好清！　好凉！　好甜！”

  最后，我们来到龙山。站在龙山之巅，我俯瞰张谷英大屋全景，所有建筑青砖灰瓦，屋檐交错，墙壁相连，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对面青葱的笔架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笔架山与我们站立的龙形山将张谷英村紧紧环绕。

  此时，烟雨中的张谷英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啊，张谷英！　也许，你根本就不是一座古建筑群。而你，本来就是一幅画，一幅遗落在尘世的绝妙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