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卫平

  雪尽南坡雁北飞，草根春意胜春晖。曲江永日无人到，独绕寒池又独归。唐代诗人裴夷直《穷冬曲江闲步》一诗中，描绘了小寒时节寒冬凛冽之时，春意随着北飞的大雁悄然显现，逼近冬天的尾巴。此时，人们的心情也随着渐渐浓郁的年味而温暖。

  “小寒，十二月节。”《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则大矣”。正所谓，“虽曰小，实为最”。气象资料显示，小寒是一年中最冷的节气。因此，民间有着“小寒胜大寒，常见不稀罕”之说。对此，南京气象学院教授冯秀藻的解读是，“寒是寒冷的意思，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小寒是气候开始寒冷，但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因此称为小寒”。小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3个节气，也是冬季的第5个节气，一般在每年的公历1月5日与7日。其实，小寒与大寒、小暑、大暑一样，都是属于人文节气，“是人们念祖、劳动和自身的冷热感知，是观察自我，以人自身为参照而设置的节气”。

  对于小寒三候，古人是这样表述的，“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鸲”。动物与禽鸟，对于气候的感知非常敏感，比人类更是要强上千百倍。作为极寒天气标志的小寒与大寒，人类唯一感觉的是“寒冷之极”，但禽鸟感知到的则是春天的气息。比如，在二十四节气中大雁一共出现了三次，在极寒天气到来之前，大雁敏锐地感知到阴阳即将发生根本性逆转，阳气即将回升。于是，大雁开始从越冬的南方向北飞，要回到故乡去迎接春天的到来。大雁在一年四季中，用三次漫长的旅途，经历了南归与北归，完成了生命中的又一次四季轮回。这，就是小寒三候中的第一候“雁北乡”。

  同样，喜鹊与野鸡也与大雁一样，在“小寒”到来之际，感知到了阳气，于是喜鹊开始修筑爱巢，野鸡开始“叫春”，都准备在春暖花开的日子繁育自己的后代。可见，禽鸟与人类一样，在历经了漫长的严冬之后，也在呼唤春天的归来。

  小寒节气一过，就是腊月了。就今年来看，小寒前五天属冬月，后十天属腊月。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就是农历十二月初八，又称之为腊日和腊八节。几千年前，古人有着在年末时用猎物祭祀祖先、神灵和祈求丰收、吉祥的传统，是腊月里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礼记·郊特牲》说:“天子大腊八。”可见，先秦汉时期就有着腊祭的习俗。不过，周朝的“大腊”是在农历十月，称之为“十月朔”或“十月朝”。后来，楚人对“大蜡”进行了改造，注入了楚文化的因子。《湖北民俗志》里记载：“古代行腊祭并无固定日期”，荆楚地区在“南北朝时，腊日为阴历十二月初八日，阴历十二月俗称‘腊月’，故为‘腊八节’”。相传，农历十二月初八是佛祖得道的日子，腊八节又称“成道节”。荆州民间除了腊月初八到寺庙里去吃腊八粥，更多的还是自己在家中煮腊八粥。

  “吃了腊八饭，就把年来办。”荆州民间习俗，腊月节令饮食活动是一年中最为丰盛的一个月。从喝腊八粥开始，人们接着要扫房、请香、祭灶、封印、写春联、办年货、过小年，直到除夕夜。所以，喝腊八粥，揭开了“过年”序幕。

  腊八粥，又叫“五味粥”“七宝粥”和“八宝粥”。《燕京岁时记•腊八粥》记载：“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豇豆、去皮枣泥等，开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葡萄，以作点染。”只是，这个腊八粥，可能源于荆楚习俗。楚人认为，寒冬腊月，喝赤豆粥可以驱避瘟鬼。对此，清光绪《荆州府志》及《续修江陵县志》都记载有初八日“寺院以豆果杂米为糜，供而食，曰腊八粥”。战国时期，荆楚的腊八粥用料单一，仅仅只是用大米和赤豆煮粥。赤豆，又称赤小豆。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说，“赤小豆小而赤色”，能“治有形之病”。《神农本草经》也说：“能下水肿，排痈，脓血”。

  千百年来，相沿成俗，制作腊八粥的原料也越来越丰富，甚至还加入各种果脯。清末，慈禧太后御厨萧代在“七宝粥”和“八宝粥”的基础上，创制出荆州经典传统名菜“御膳散烩八宝饭”，其色泽光亮，油而不腻，甜而不厌。也许，正是因为八宝饭里加入了足够分量的猪油，在注重健康饮食和养生的今天，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残腊多风雪，荆人重岁时。”宋代文学家苏轼的《荆州十首》诗中，就有他在荆州观看了逐疫傩仪后写下的诗句。一句“爆竹惊怜鬼，驱傩逐小儿”告诉我们，腊月初八在荆州不仅仅只是喝腊八粥，最为重要的还是要用腊祭去逐疫。据《荆楚岁时记》记载：“十二月八日为腊月。谚语：‘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头，乃作金刚力士以逐疫。”傩，是古代腊月驱逐疫鬼的仪式。《礼记》中说，“傩，人所以逐疫鬼也。”文献资料显示，腊月初八逐疫，源于古代的傩。商周至战国时期，在腊月里有一系列傩仪，以便驱疫。《楚国风俗志》中说：“后世楚地人民传承的这股舞傩风始于战国。”在民间，人们在腊月初八燃放着鞭炮，戴着大头假面具，举着桃木弓箭和各式各样的笤帚，击打着“细腰鼓”，跳着驱逐疫鬼的舞傩。据说，现在人们于岁末“扫阳尘”、放鞭炮的习俗，都是古代驱疫的演变。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元旦和腊八节一过，新春佳节马上就要到了。正所谓，“春在千门万户中”，此时的荆州，城市里弥漫着腊月那独特的腊香味，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大红灯笼高高挂，而在古城城墙上，蜡梅在寅宾门的两边，早早就挂上由著名联家吴绪松先生撰写的龙年春联：

  波荡九龙渊，曙色纷呈梅绽蕾；春来三楚地，东风劲拂凤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