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格

  姥姥没有上过学、读过书，但在我心中，她永远是好学不厌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的姥姥常独自去收废品，为此她自学了一些算数。瘦小的姥姥蹲在屋外的废品前，笨拙的打包、称重、付钱。在路上还一直嘟囔着“二七一十四”“三七二十一”的口诀，像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每当有邻居来串门，她总是热情地招待，不怎么自信地询问着自己记下的口诀是否正确。当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便在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已被确认的公式，试图把它深深地镌刻在脑海中。到后来她不需再求助别人，去收废品的时候，算得比按计算器还快。不识字的姥姥，凭着突击学习以及后面的练习，成为心算行家。这份进取的心，是一把钥匙，为她打开了幸福生活的大门。

  姥姥回到家里也闲不住，她总到村头找人闲聊，闲谈之余还精进了炸油条的手艺。有一年过年，家里准备炸油条，她端着一盆和好的面，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用被子仔细盖好。我好奇地询问，她郑重地说：“听别人说的，这样面发酵得更快，会发成均匀的蜂窝状。”没过几天，姥姥又升级了自己炸油条的配方。这次我发现她的面盆里又多了几个鸡蛋，和面的水也换成了牛奶。追问原因，她才略显得意地对我说：“我刚学得新秘诀，加上鸡蛋和牛奶，做出来的油条更加松软。”每次离家，我总要带些油条走。油条早已不是普通的食物了，它已成了姥姥精湛厨艺的“代名词”。

  姥姥不只精进了算术和厨艺，也在手机上下足了功夫。去年，姥姥在老院砍树摔倒，腰椎骨折了。住院时，我们为她替换了一部智能手机，好让她打发无趣的日子。拿到手机，姥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竖起耳朵听着每个软件的功能，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虚悬的手指也开始在屏幕上兴奋地点点这个，又点点那个，像得了个新奇的玩具，连吃饭都顾不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姥姥已经能熟练地打开手机，找到通讯录，拇指缓慢往上滑，嘴里背着名字，直到找到想联系的那个人。她也会打开视频软件，听听新闻，看点家长里短。姥姥打开了一片新天地，摆脱了病房里的焦思苦虑。

  姥姥主动跨过一道又一道槛，用一次又一次的进步，敲碎生活的障碍，迎来的或许不是清闲自在，但一定是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