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翁衡临

  估计很多人不知道野蒜，别说吃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更没看过。从小在乡村长大的我，却视其为美食。青黄不接的春季，许多蔬菜都没上市，菜园里只有葱绿的菜苗，尚未开花结果或长成可以吃的样子。此时在山间地头，有一种长得像韭菜的野菜，正在春风的吹拂下，微笑着向我招手。她就是野蒜，家乡人常叫她小蒜。

  野蒜也叫小根蒜、山蒜、苦蒜等，其味也确实有点苦。不仅地上的茎叶可以吃，地下的鳞茎部分也可吃。外观看，野蒜长得细长，不像大蒜倒像韭菜，所以老家也称之为野韭菜。但鳞茎部位又像小号的大蒜头，或许这就是叫她野蒜的原因吧！　只是又圆又白的鳞茎，不像大蒜头可以掰成许多瓣，但能与茎叶一起炒了吃，味道很鲜美。

  食用方法简单，可以像韭菜一样炒鸡蛋，也可以像香椿一样涨蛋。将新鲜野蒜洗净后控水，茎叶切成两三厘米长的小段，鳞茎一分为二即可。将鸡蛋快速翻炒后，铲起来放在碟子里备用。重新往锅里倒油，大火翻炒切好的野蒜，待八分熟时，将也是八分熟的鸡蛋倒入锅里，再一起翻炒，两分钟后即可起锅，一碗鲜香的野蒜炒鸡蛋便做好了。除了油盐，什么作料也不用放，包括味精和酱油，因为野蒜本就有一股清香，调味品容易掩盖她的味道，而食客要的就是她的原汁原味。

  自从离开乡村在城市生活，至少有20多年没吃过野蒜了。机缘巧合，那天在朋友家玩，他说家门口有一种野菜叫野蒜，喜欢吃现在就可以去拔。他把我带到揽月河边，指着野菜跟我说，这就是“野蒜”。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时候吃过的小蒜，算是老朋友重逢，感到特别亲切。朋友说，他以前也不知道门口有可吃的野蒜，因为他压根不认识，也从未吃过，是在他家门口拔野蒜的人告诉他的。

  我当即拔了点回去，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炒了，因为我想重新体会那种久违的味道。当然，准确地说，这次我不是拔，是掐，因为我是在根部以上掐断的，没有整个拔起来。后来，我偶遇那个拔野蒜的人，原来是小区保安，他不仅拔了一大袋，而且连白色的鳞茎一块拔了出来。他说，白色的鳞茎好吃呢。第二次我也连鳞茎一起拔了，切碎了炒鸡蛋，微苦中有种淡淡的清香，是我熟悉的味道。

  按说野蒜生命力旺盛，像村姑，朴素而坚强，主要长在山野乡村，城里难觅踪影，因为我从未在菜市场见过。可她竟在小区门口的河边肆意地生长，难道她是追随我而来？　难道她知道我身处城市的孤独，知道远离家乡的我心中总有一股思乡之情在涌动，所以才跋山涉水自千里之外向我奔赴而来？　也许是的，因为我看见她，就想起小时候扯野蒜、吃野蒜的经历，想起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感到特别熟悉和亲切。

  她是被飞鸟捎来的家乡的种子吗？　她是在给我传递家乡的讯息吗？我想也是的，肯定是家乡的亲人在想我，而我也想念家乡的亲人。我要告诉他们，这里也有家乡一样的小蒜，看见小蒜犹如看见他们。他们就在我身边，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