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随穗
这座山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以其固有的高度,耸立起的坐标像一个号令,召唤着黄河流域的黄土群山向自己奔赴而来。这座山之所以被世世代代的人提及和拜望,是因为它与一个人有关,那个人是轩辕黄帝,这座山叫高柏山。
这里是陕北子长,高山仰止,草木向往。轩辕黄帝在高柏山在开创的个体历史中,打开天地懵懂,书写了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发展史,把整个人类引领到使用工具、种植五谷、修德治兵、创字建医、定算造舟、制衣定历律等文明社会的初级阶段,人类的一切衣食住行就从此步入了宏大浩瀚的文明现场。
那么,让这座山在不言不语中,以寂寞的方式叙述这里的前世今生和它历经的流云行水。
从瓦窑堡逆河而上,向西的群山让开一条道,历史尘烟不能淹没的山水开阔处,首先是安定古镇的钟山石窟,在秀延河岸上用一千多年的岁月,观望那些从古至今从这里走过而去高柏山的人。再向西,来到了民族英雄谢子长的故乡枣树坪,继续向西,到一个路口,向左是翻山越岭的边塞,向右,是通往高柏山的古道。这条古道,也是丝绸之路的西线的必经之道。
数十公里路过的所有景致皆为铺垫,不管是安定古镇的沧桑云烟,还是丝绸之路的车马萧萧,抑或将军叱咤风云的壮怀激烈,无不是对轩辕黄帝开创的中华文明的一种传承。
一
无数人打开历史典籍,在里面看到这座山的与众不同。《史记》《汉书》《水经注》等史料中凿凿指陈的明确记载,以及著名史学家沈长云等撰文佐证,一步一步地充分证明了高柏山是轩辕黄帝最早的陵寝。
古车道、古城墙、古城池以及铜簇、铜车马饰和陶瓷等文物,每一件都能讲述出与黄帝有关的故事。黄河流域,作为上古时期以来农耕文明的重要发祥地,黄帝部落在此繁衍生息的所有时光,被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和绵延不绝的黄土山峦悉数而铭,这些些许掩藏或些许呈现在大地上的古老的历史碎片,成为整合华夏
文明,寻根华夏文明的有力佐证。
在史料和丰富的遗存中拼接那些久远的古老岁月。奔腾的黄河如同一支饱蘸浓墨的大笔,在雄浑的黄土高原上书写下轩辕黄帝在此生活的烟火往事。
轩辕黄帝,这个名字里包含着太多人类文明的基因诞生,把自己的功绩和最后的归宿,选择了高柏山这座顶天立地的大山。
二
万流向东,百花向阳,水由西出,东入江河,是大自然不曾改变的一个自然法则。有名无名的大河小河,终究要在不舍昼夜的跋涉后回归到大海之中,而高柏山脚下的这条河,不知是生来就违背这个自然规律,还是有了这座山后改变来流经的方向,它是一条由南向北而来的无名河。作为黄河的一条支流,它掉头向北而去的意义,显然是为了日日夜夜拜望庄严而立的高柏山。高柏山固居北方之北,独占了整个黄土高原的方位优势和高度仰望。
这条逆向而流的河,一定是黄河部落在此生息时的主要水源。甘甜的水从群山之中的石缝里流出,如同上苍恩赐的乳汁,养育着黄帝部落的人们。河水孱弱,但有筋骨。五千年的春秋流转,变了红尘中的沧海桑田,不变的是这条河的恒久流经,和不曾懈怠的虔诚的拜望。无名之河,无需给自己命名,有了高柏山的存在,自己作为众多河流和众多大山中的一条小河,默默无闻地固守在山脚下,已经足以感受到莫大的夷悦。在这里,几乎所有的山和小河都是无名的,因为高柏山的存在,它们的无名,其实就是在高柏山光芒的照耀下,无需凸显自己,在这里都是高柏山文明惠泽下的幸福山河。
三
回到当下,回到时代现场。
满目苍翠的高柏山及围绕的群山上,掩映在草木之中的一些仿古建筑,散发着秦汉以来的古典气息,点缀着这片群山,让这里的山水草木找到了归宿。
因地域环境的原因,陕北草木种类并不多。而在
十年九旱的自然环境中,土地与庄稼的意义被削弱到了无法保证人的口粮的地步,开荒似乎成为填饱肚子的唯一出路,一些植物逐渐消失在被人为的砍伐之中。
退耕还林把陕北带入一个新的生态环境之中,短短二三十年,黄沙漫天的陕北高原,已经是山清水秀的宜居之地。高柏山上的植物除常见的普通植物以外,这些年种植了大量的各种古老的、濒临灭绝的陕北植物,从记忆中把那些植物安顿在现实当中。
群山连绵中的万木竞发,以高柏山为主体的好几座山围拢过来,山上的各种植物,特别是各种水果树,给这无限苍翠中带来果实的饱满和甘甜。而这与苍生的日常生活有着不可分割的果实,无不跟轩辕黄帝开创的文明有关。这个植物园的不断扩建和树木种类的不断增加,正是五千年前黄帝在这里根植禾黍的意义延续和理想实现。
从立春开始,山上的草木在积雪下接受春天的邀请,到了夏天,郁郁葱葱中的高柏山果香四飘,直到晚秋的最后一颗苹果和山楂在霜降的夜里摘下。这里的草木也开始了一个冬季的休眠,它们静静地陪伴着轩辕黄帝,畅想黄河两岸一去不复返的沧桑岁月,看尽北国风光的辽阔和壮观
四
高柏山时光在悠长中抒情于黄河流域的千山万壑中,而传唱在黄土高原的信天游,不只是对爱情的一种诠释,更多的是从唱词和旋律中传递出来,这方水土对久远的古老时光的追念。每一曲音乐的细腻处和高亢处,触及人心的是黄帝时期南征北战的豪情,是潜心发明时焚膏继晷的细腻情愫。
一个人,一座山,一条河,一段史,是华夏版图上最悠久灿烂的文明发祥地。这里山河草木皆为黄帝文明而来的历史和现实的证词,它们共处共创,在由远及近的韶光中,每一粒土壤和每一片白云都散发着最初的文明光泽。
(郝随穗,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作品发《人民文学》《诗刊》《解放军文艺》《人民日报》《文艺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