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正斌

  陈虎，长得高大威猛，外人喊他“老虎”。但在家里，老婆却叫他“猫子”，因为他特别爱吃鱼。哪顿饭没有鱼，他是吃不下饭的。偏偏老婆秀芳不爱吃鱼，连鱼腥气都不喜欢闻。为此两口子没少闹别扭。

  秀芳闹不过陈虎，每餐都不情不愿地烧一条鱼，不管是红烧还是油煎还是水煮，反正要做一个鱼。

  秀芳每次烧鱼时都念念叨叨：“天天吃鱼，让鱼刺卡死你。”

  陈虎就在一旁大笑：“我属猫，天生吃鱼，鱼刺卡不死我！”

  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那天早饭，秀芳照例给陈虎煮了一条大胖头鱼，陈虎干了一早上体力活，正累得很，看到鱼就像看到了山珍海味，立马来了精神，盛了一大碗饭，一口鱼一口饭大快朵颐起来。秀芳见状便说：“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今天这条鱼大，鱼刺多，当心让鱼刺卡死你。”

  陈虎正想怼秀芳两句，却指着喉咙哎哟哎哟直叫唤，脸憋得通红，咳又咳不出，一个劲儿地龇牙咧嘴。秀芳见状慌了，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说：“该不是真被鱼刺卡住了吧？　都怪我这乌鸦嘴！”

  陈虎半天才缓过来，喉咙里吐出几个字：“疼！　真被鱼刺卡住了！”

  秀芳一惊，赶紧去厨房拿出一瓶醋，说：“快喝，醋可以化鱼刺！”

  陈虎喝了半瓶醋，前半口吞下肚，后半口又吐出来，秀芳惊叫：“血！”

  陈虎吐出来的醋里带着血，鱼刺却没吐出来，陈虎疼痛难忍，不断地喊疼。

  秀芳急得团团转，说：“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得了？”

  “都是你这臭婆娘咒的！”陈虎气不打一处来，一动喉咙里又是一阵巨痛，咬牙切齿地说：“快打120呀！”

  秀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打了120。

  120倒是来得很快，一看陈虎是因为鱼刺卡了喉咙，简直哭笑不得，说：“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鱼刺卡喉咙打120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秀芳手忙脚乱地挂了号，便拉了陈虎急急忙忙地往喉科跑。

  喉科，一个瘦瘦的男医生值班，可能是白天工作时挨了批评，正在那里生闷气，看到陈虎来看病，便让他张开嘴来看了看，首先用手电筒照了照口腔，发现了鱼刺的位置，然后说：“喉咙里有根鱼刺，你先去做检查缴费，再来挑鱼刺，看鱼刺伤到喉咙没有，你是医保还是自费？”

  陈虎说：“我有医保。”

  医生说完拿出处方单写了一串“草书”，丢给陈虎。又叮嘱：“还要去造影。”

  “啊，还要造影，什么时候能拿结果呀？”陈虎问。

  “下班前吧，拿好结果就来找我。”医生回道。

  秀芳和陈虎年纪轻轻，身体强壮如牛，平常医院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这一番挂号、排队的流程搞下来，人都转晕了，到收费窗口听说挑一根鱼刺要缴六百多元，一下子就急了。陈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不交钱了，跑到喉科指着大厅上的收费告示质问医生：“大夫，挑鱼刺手术费不到一百，为什么要交六百多元？”

  医生道：“你不消炎，不检查，不造影，我怎么知道鱼刺卡在什么地方。”

  陈虎听了这话，火上浇油：“你明知道我很疼，不赶紧给我挑出来，还想尽法子折腾我，太没医德了！”

  “咦，你这个人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我们这是对你负责！　你来医院是来治病的，不听医生的，反倒骂医生，你是疼得不够狠吗？”医生冷冷地看了陈虎一眼。

  陈虎满肚子的气，拼命忍住了。那医生却笑着说：“喉咙是身体的要害之处，被鱼刺卡住了可不是小事。你以为只是把鱼刺取出来就完事了？　把鱼刺挑出来的前提是，需要知道鱼刺卡在哪里。只有拍片了，我们才能精准挑出。挑出了鱼刺，我们还要检查鱼刺是否给喉咙造成了伤害，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怎么样才能恢复，恢复的时间是多久，这些都是我们医院要对你负责的……”

  陈虎一听，两腿一软，差点半跪下来：“就一根鱼刺，至于那么大动干戈。我的个妈呀，喉咙里卡根鱼刺，没有想到这么麻烦！”“秀芳，以后……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吃鱼了！”陈虎说。

  秀芳笑道：“我就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次，我一定说话算话！　要是反悔，就让我来生当猫子！”陈虎突然发现自己说话利索了，再一摸喉咙没痛感了，又着力咳嗽一下，吐出来的唾沫也不见血了。

  陈虎大吼一声：“哈哈，鱼刺掉下去了。秀芳，快回家，还有半碗胖头鱼没吃完呢，你没倒进垃圾桶吧？”

  秀芳说：“还想着吃鱼，这一天下来累死了，还便宜你了，刺不用挑，还省了六百多，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