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01月17日
第A011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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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老板”刘老头

  □ 吴 语

  “妈妈,爷爷不见了!”儿子大叫。

  儿媳妇诧异。一大早差人安排公公农活,竟然不见了人影,忙丢下手中活计,跨步小屋,环视四周:空空如也,一片狼藉。

  老两口和这个儿媳妇一开始就不对付。看人脸色,听风凉话,刘老头不干。五十多岁的刘老头带上跛子老伴,在离老家二十里外的刘家沟落脚了。干什么?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集体结束,个体责任制,放鸭子也是一条不错的生存之道。

  敢想,还要敢干。说干就干。

  土地广袤、水源充足,安营扎寨、风雨无阻。一个草棚子、一只小木划子、一支长竹篙、两百来只鸭子,在一个野外水边荒坡开始了他们的放鸭生活。

  外地人欺生。

  这地方不错,是本家老窝,同姓同宗亲近。生活有些不可思议,昨天还在家里和儿媳妇闹心,今天就出现在一片广阔的新天地。天高云淡,老两口心情愉悦。

  放鸭子辛苦,寒来暑往、风里雨里、泥里水里。

  放鸭子,人要勤快,还要有个好身体。刘老头,高大魁梧,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少有皱纹,岁月还没留下多少老去的痕迹。

  鸭子是放鸭人的全部。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刚麻麻亮,鸭子就在围子里嘎嘎叫——

  如果鸭子会说话:老板,我下蛋了,该给我犒劳点什么!

  卖萌撒娇,小鸡婆也会,下个蛋全世界知道:个个大、个个大!

  刘老头一声咳嗽起床,光膀子短裤衩,健康结实、黑白分明。刷牙洗脸,开始忙碌:开围子、捡蛋。围子开了,鸭子一窝蜂涌下水,快活地扎猛子,清晨的河水清澈清凉,所有的鸭子拍着翅膀,舒展身子起舞,嘎嘎嘎嘎叫——

  追逐着,逮着了对方不放……

  刘老头收拾停当,穿衣戴笠,拿竹竿撑船,左右划动,招呼他的“千军万马”出发。生活区域不重复,活食多生蛋、个头大。

  他的跛子老伴还没有起床。中午饭,老伴一瘸一拐送到树影底下。竹篮里搬出来的是阳干刁子鱼、红黄白流油的咸鸭蛋、一盅农家作坊烧酒,还有一水壶老叶茶茶水。米饭还保留着余热,白花花的压得紧实,看着男人一口酒一口菜吃饭,唠叨着今天几多蛋几多钱。

  比昨天多一点就好。

  刘老头一大口喝完小盅里的酒,风卷残云干掉饭菜,惬意地喝了口茶,点上一支烟,这样的日子累也甜。女人只管唠叨,男人习惯不应声,站起来招呼他的鸭子去了。刘老头不允许他的鸭子糟蹋庄稼,喔喔喔喔——

  鸭子在不远处稀拉拉回应嘎嘎嘎嘎——鸭子忙着逮泥鳅蚱蜢土青蛙。盛夏季节,抢收抢插,鸭子食源充足,这些扁嘴的食客,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在泥水稻田忙个不停,低飞过的蜻蜓蝴蝶也要追一只。撅着屁股,泥地的小螺蛳一个也不放过。吃个不停,也拉个不停。累了,也会在树荫底下歇会儿,用它扁扁的大长嘴理理身上湿漉漉的羽毛。

  鱼米之乡,江汉平原,鸭稻共生,风光田园。日暮,刘老头和他的鸭子回到鸭棚子鸭围子。不远处,刘家沟人家也已炊烟袅袅,忙碌喧闹,复归宁静。

  摘下草帽,晚风清凉;褪去汗衣,一身轻松。光膀子的刘老头支楞小板凳小桌子,一碟椒盐豌豆上来,小酒一盅,就开始干起来。

  婆娘还在锅台乒乒乓乓……

  天边,晚霞渐渐散去。刘老头的脸上,小红晕渐渐升起。

  农忙过后就是秋。刘家沟茶馆热闹起来,彼时女人还没有进茶馆的习俗,男人们一把瓜子一杯茶天南地北地聊,农活与收成,价格与负担。有兴趣的三四个人凑一桌,打打麻将、揪揪纸牌。

  刘老头偶尔光顾,众人招呼他“鸭老板”。一声“鸭老板”,刘老头招呼茶馆老板老板娘:“家门,有什么烟?”一句“家门”,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个放鸭子的老头也姓刘,一边发烟一边开始讲辈分年龄,一时间,“伯子”“叔子”“哥子”“小弟”的叫开了。提起某个人,聊起来大家都熟,彼此就更近了。末了,刘老头掏出一沓钞票,估摸着烟卷葵花瓜子多少钱,抽出一张工农兵,笑笑招呼“大家忙财,我先走了。”众人齐声“您慢走——”转身当儿,老板娘强行找好了零钱。不要也得要。

  从古到今,大方卖人情。你大方了人缘都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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