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丹银
我的外公名叫宋传理,字号顺成,监利程集人,故称“程家集”。生于清光绪24年(1898年),七岁拜师发蒙,读私塾十年。于1915年考入武汉一中。毕业后,回家在程集宋氏宋祠办私塾,教书为业。当年是宋氏宗族族长,一生爱好诗词歌赋,精通书法,擅长唐楷,隶书、行草皆集大成,程集十里八乡的读书人,堪称外公的书法是神来之笔。1948年因病回家休养至1950年病故。
听我三舅讲,修建程集那条石板路东头的魏桥时,外公慷慨解囊,带头捐了不少银元。在当地老百姓心中,外公有才华又有风度,是一个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进步教书先生,德高望重。当年生活在程集古镇上的人们都知道,外公有一个“复兴中华民族”到夙愿。
记得有一件事,至今令我们后辈难忘。记得那是关于给孙辈起名的事宜,请来了诸多亲朋参加。当时有人风趣地说:“您老人家盼孙心切吧!”外公含笑不语,对三个舅舅严肃地说:“复兴中华民族,是所有中国人的梦想。等你们结婚生子后,一定要按照我的意愿,把‘复兴中华民族’这六个字用在你们儿子的名字中,教育他们从小好好读书,长大报效祖国……”
后来,我的三个舅舅陆续结婚生子。大舅有三个儿子,大表哥乳名叫“复兴”,二表哥叫“中兴”,三表哥叫“华兴”;二舅有四个儿子,老大乳名叫“民兴”;三舅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乳名叫“族兴”。就这样,舅舅们没有辜负外公的夙愿。如今,五位表兄弟以自己拥有富有“复兴中华民族”特定含义的名字,倍感光荣和自豪。
每每想起我的外公,不由敬佩且怀念。但我从未见过,在我出生前,外公已作古多年。小时候每到寒暑假,三个舅舅轮流步行来郝穴接我去玩,程集古镇留在我童年记忆中。2019年初秋,我们江陵作协赴程集采风,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竟有人叫出我的乳名,真的感到十分亲切。
有关外公生前的故事,都来自口耳相传。听外婆邻里讲,外公身材魁梧,儒雅随和,爱穿长衫,擅长写画,爱交朋友。在十里八乡人脉广、口碑好。外公生前经常和进步人士聚会,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掷地有声,时常博得阵阵喝彩。当我长大懂事后,才真正读懂我的外公。他的一言一行,源自拥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以及对祖国清澈的爱。
我的母亲在宋氏家族是独女,外公外婆视为掌上明珠。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社会,外公打破世俗传统观念,没有让母亲的双脚裹成“三寸金莲”,而是将她送进学堂读了几年私塾。母亲每次讲到外公,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yaya(音读,是监利人对父亲的称谓)对我疼爱有加,从不让我受丁点委屈……”不觉间,外公生前的点点滴滴,如一幅幅清晰的油画历历在目,总是那么亲切。
外公,朴实如他厚重的监利乡音。当我会审视自己的时候,便认定我的善良、好学、质朴、爱交友……都是来自于外公的遗传。纵然外公离去好多年之久,但却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后辈,虽然没有给我们带来物质上的财富,却留给后辈子孙一笔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