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01月24日
第A010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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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年味儿

  □ 付玉成

  每天早出晚归,忘记了日子和季节,直到朋友们都买了机票准备回家过年,才意识到,在海外又过了三百多天。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春节没有回家团聚了。说到团聚其实也只是看看房子家什,国内国外都是孤身一人,亲戚们因为疏于走动,联系已经不多了,我们老家的习俗是大年三十与正月初一不能窜门,回家反而更加孤单,可以想象得到,在冰冷的南方冬天独处是一种什么感受!

  自从离家北上,自己就没有正而八经的过过年,更不用说出国谋生的这近三十年。过年在国内是大事,海外只看重圣诞和元旦,只是儿时的年味时刻萦绕在心头。

  记得每年从腊八开始,就得张罗熬糖打豆腐,条件好的家庭要请裁缝到家里做几天新衣服,到了腊月廿四的小年之后,要送灶神上天,大张旗鼓的明火就不能再用了,很多腊货都做成了半成品,干鱼腊肉也都腌制好了,房子要进行大扫除,该贴报纸的地方要贴上,该清理的灰尘要扫除,这段时间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给自己故去的亲人扫墓送灯,让他们认识回家的路。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大年三十到来,女主人们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年饭,这是一个展示身手的绝好机会,也是全家一年到头最丰盛最正式的一顿餐食,年饭要忙好几个小时,到下午三四点才开席。年饭前要贴对联和窗花,洗澡换新衣新鞋,然后关上门放鞭炮,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团圆饭,谁家的鞭炮声先响,说明他们家的“年”先到。年饭一般是十大碗,好过一些的人家有十二碗,除了鱼不能动筷子外,其它都可以吃,鱼是要留到下一年的,饭后一家人移步至火池旁过除夕,称守岁。

  南方的农村很冷,春节期间农家都烧有一堆炭火,用树杆树枝及树蔸那种既能生火又能持久的木柴来烧,炭火上吊着砂锅,卤的是香喷喷的牛肉、猪肉、肚子、猪肝、猪蹄还有莲藕、海带、鸡蛋等等可以作为冷盘的东西,大人们唠家常,谋来年,小孩子们则在炭火中烧糍粑、烧花生。过除夕是一家人最为温馨的一个晚上,快乐的是孩童,忙碌的是妇女,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在物资不太丰富的年代,过年期间是不上集市采买的,如果某人大年三十还在准备年货,会被人戏称为:大年三十提蓝上街,假忙! 农村的年货,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荤菜早就准备好了的,维持全家半个月左右的生活没有一点问题,蔬菜自家田园随时可以采摘补充,年要过到正月十五才算完,到时候吃汤圆,闹元宵送年,俗称“年小月半大”,场面宏大,是全镇一年中最热闹的集体活动。过年的半个月时间,大人们无非串门走亲戚,抹牌喝喜酒,小孩子则拜年攒压岁钱,从初三开始,经常会有玩彩船、舞龙的来门前挨家表演,所以家里必须备一些烟或毛角子小钱打发艺人。

  我的家乡,大年三十是要守岁的,每间房通宵点灯,一家人围在火炉旁边,一直要守到次日天亮,半夜饿了可来点小酒夜宵,呆腻了就玩点长纸牌,总之是不能睡觉的。初一不能生火做饭,只能加热一下头天剩下的,叫做有吃有剩,过年的头三天,垃圾不能外丢,而且整个正月是不能剪头发的,要聚财。老习惯中,大年初一只能在家给长辈拜年,初二开始出门走丈母娘或舅舅,初三以后就没有什么禁忌了,但不要忘记给家里故去的亲人上坟拜年,所以从初二三开始,村头村尾到处都是鞭炮声响及纸钱烧出的香味,随处可见走亲访友的俊男靓女。

  早在生产大小队的时候,我们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人们以出工计分的方式来领取报酬。过年前,队里要核算当年集体的收益,然后抽一个半天时间折成现金发给村民,家庭劳动人口多的,会有几十上百甚至几百元的分红,劳动力少的可能要欠生产队一些债,但是集体养的鱼和猪,是按人头分的,藕塘则是一家一块自己挖。那个时候,家庭的全部现金收入就是分红,全村都差不多,贫富在半斤八两之间,也互不嫌弃,直到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各家各户就八仙过海了。虽然同村人差别不大,但邻村之间还是有所比较,当时我们村就特别羡慕隔壁的魏杨村,他们摊上了个好队长,集体收入高,一个工能够合一块来钱,而我们却只有两角左右,虽然当时自己年纪很小,但还是记得那个长了一副脏乱遢垮相,和我有点亲戚关系且能耐很大的张姓队长,按他自己的话说:“脏不脏一块三,垮不垮合块把。”说的就是工分的价值,郭段与魏杨两村相邻,同作同息,可差别较大,他们村连光棍都比我们少,当时也没有人去研究个中的原因。再到后来,张队长的儿子早我一年上了大学,天各一方,来往也就少了。

  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记忆中的年还真有点意思,每一年从除夕守岁开始,就盼望着初二的到来,走亲戚是件令人向往的事情,尤其是我外婆家,吃顿饭比现在的大酒店还丰盛,先是米酒鸡蛋,12个小碟的冷拼,切得比纸还薄,摆放在碟中像艺术品一样,大人们还喝点早酒,花生瓜子香喷喷的随便吃,到午餐,那是杠杠的十二大碗鸡鱼肉全席,吃得嘴上冒油,傍晚回去,再收个十元钱的红包,挺着大肚皮,迈着八字步,心满意足。走完舅舅再走姑姑,有时间也走走姨妈,一个节下来,能收入几十块,只可惜那个时候的钱只是在手中过了一下,很快就被大人收走了,说是还礼去的,直到上了大学,我单独走亲戚,压岁钱才成为私房钱,我也就是靠这点收入熬过了大学四年。

  久违了的年,它承载着我近五十年的回忆,有时候梦中想到,嘴角还在吮吸着童年的美味,那是一种鱼有鱼香、肉有肉味的体验,还有那纯洁得不含任何杂质的亲戚关系,和睦相处的邻里友谊,让我们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依然收获了不朽的精神。不知我隔壁的玩伴是否也和我一样时刻怀念着昔日的年节? 不知村前那口水塘是否还生产着一样的莲藕和鱼虾? 不知十二大碗的年饭习俗是否还在延续? 不知道在丰衣足食的今天,人们是否还喜欢传统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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