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华
微风中,夕阳下,路边那丛紫色的扁豆花开得正艳。我忍不住拿出手机,将它们的倩影留下。
这是一处靠近马路边不足两平米的土地,应该是哪个勤劳的农人垦荒开辟出来的。它的南面是新栽的道旁树,胳膊粗细,风一吹,顶端的叶子沙沙作响。北面是一道沟壑,蓄着一汪浑浊的水,新落下的树叶还在水中打着旋儿。再过去,是大片庄稼地,寸把长的麦苗在满是灰白色的稻茬中格外显眼,放眼望去,竟是满眼的翠绿。因此这一片亮紫就更显得鹤立鸡群、风姿卓然了。
扁豆花通体紫色,分散开来的三瓣花片是紫色的,中间挺立的花蕊是紫色的,下面紧包住花瓣的花托是紫色的,就连匍匐在地上的茎也是紫色的,更可喜的是,结出来的豆荚竟然也是紫色的,它们有的肚皮高高鼓起,有的刚具有豆荚的雏形,更多的是具备了外形却腹中瘪平。我想假以时日,它们成熟后,也会和前面的几只一样,变得胖胖圆圆的,成为人家餐桌上的美食了吧。
先前我只在菜市场里见过小贩们售卖的成堆的紫扁豆,却从没见过它们长在绿色扁豆秧上的模样。我记忆中的扁豆大都是青白色的豆荚,开洁白的花,被母亲种在屋后园子里的围墙边儿。它们很皮实,无论生养自己的土地是肥沃或是贫瘠,只要在土里扎下了根,它们都会尽己所能地延续生命。它们也很老实,要是硕大的冬瓜秧或南瓜秧侵占了它们的领地,它们也一声不吭,只把足迹延伸到围墙上,将身子缠在树干上,咬紧牙关,为自己争取一片生存的空间,从来不和人家争、也不抱怨什么,这点儿和任劳任怨的母亲很像。待到其它的瓜秧枯萎、蔬果匿迹之后,它们依然绿意盎然,果实累累。
无论青皮,还是紫皮,扁豆都极有营养价值。它们的主要成分是淀粉和蛋白质,富含多种维生素和大量的膳食纤维,据说有预防便秘、降血糖、祛暑等功效。烹饪方法也很简单,切丝清炒脆生爽口;囫囵个的扁豆去掉两旁的茎后,和五花肉焖在一起,软烂面乎不油腻;晒干后炖骨头,韧劲十足,满口生香。不过,我最喜欢的吃法,是烤扁豆粒。寒冷的冬天,一家人经常围坐在烧红的树疙瘩旁聊天儿。我们姐妹几个偷偷把母亲秋天收藏好的扁豆粒摸出几颗,埋在火堆中炙烤。几分钟后,“噗”的一声,豆粒们咧着嘴争先恐后地从火中跳出来,我们顺着火星散开的方向,将它们从各个角落里抓捕归案,然后放进嘴里,香味顿时盈满口腔。可惜我14岁那年生了一场病,医生交代不要吃扁豆之类的发物,我有近40年没碰过这道美食啦。
如今看到这开得灿灿夺目的紫色扁豆花,还有那些零星的豆荚,我转身离开,留它们在紫色的光辉中做浪漫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