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海薇

  昨天上午，我正盯着电脑屏幕核对数据时，手机忽然嗡嗡作响。妈妈又打来视频电话，我压下心里的不耐烦，接了起来。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抱怨：“你看你爸又因为吃东西跟我吵！　他空腹血糖都6.9了，还吃那么多甜食！　我让他少吃点，他还和我发脾气！”我看着屏幕上她皱紧的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就少操点心吧！　总盯着别人不累吗？”听完，她就挂了电话。等到中午，我从工作中抽身出来，看到妈妈发来的信息，她似乎意识到不应该打扰我工作，连连道歉。这时，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直到周末，我带着孩子回了趟妈妈家，才读懂了那些抱怨背后的深意。刚一进门，就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忽然一阵轻轻的咳嗽声，打破了厨房的宁静，那是她的身体在抗议——慢阻肺已经让她不能再承受这些劳累。尽管如此，家里的一切妈妈还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吃饭时，妈妈一边给孩子夹菜，一边唠叨着：“唉，我这炒个菜就喘不上气。你爸又什么都不会做！　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成家后才明白，原来这看似简单的“一日三餐，干净整洁”，背后是妈妈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勤付出。而这份付出，常常被一句轻飘飘的“女人做家务是天经地义”所掩盖。

  记忆深处，妈妈在我高中时期就失业了，为了贴补家用，她开始推着三轮车卖饭。凌晨三点的城市还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妈妈就开始采购食材了。有次我陪她遇到一个大陡坡，看到她咬着牙攥紧车把手，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双腿用力地蹬着地。我赶紧上前帮忙，却被她一声呵斥：“你别管！　这车你推不动！”她的语调因为用力显得几分急促。我在后面听见她低吼道：“你爸就知道抱着他的书本清高，面子能值几个钱？！　还不是得靠我卖饭挣钱！　要不然，他那点工资够干什么！”我看着她在黑暗中奋力前行的背影，鼻头忽然发酸。回到家，妈妈顾不上休息，便开始忙着准备中午要售卖的饭菜。她微弯着腰，当当地切着菜，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额头的汗珠却依然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此刻我凝望着妈妈全白的头发，我终于懂得那些习以为常的抱怨，其实都是妈妈默默的付出。她用并不宽厚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无忧的天空，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少了几分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