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04月18日
第A011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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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柴禾炊烟

——写给我的母亲

  □ 庄世新  

  母亲的世界很小,小得仅剩三尺灶台。

  “她奶奶,把灶台拆了吧! 你看现在谁还烧土灶? 就连杨奶奶那么固执的人都使用燃气灶了,既轻松又干净!”又听见父亲在母亲耳边“啰嗦”了。

  “不! 你知道的,孩子们逢年过节回家都吵着要吃土灶烧的饭菜。无论你怎么说,都不拆!”母亲依然固执。

  “我是看着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该享受清闲了。你呀,还是那么闲不住,随便你吧!”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式的柴禾灶几经“改造”,现在的是用青砖水泥垒砌而成的锅台,模样不算好看,但结实耐用。圆圆的大肚子灶膛上,放着一口中型铁锅,灶尾可当案板,被母亲擦洗得干干净净。菜刀、砧板等炊具;油罐、盐罐等调味盒摆放得井然有序。灶口一尺来深,既能塞柴进去,又不致火苗轻易窜出来,还可以让拖罐耙子伸进去把罐拉出来。灶头与灶面处横着三根短细的钢筋,上面可放瓦罐烧水或炖菜。灶口前一般放着火钳、扫箒,还有用稍微粗点的竹筒疏通里面的竹节而做的吹火筒等。

  土灶就少不了柴禾。说起柴禾,心底莫名其妙地涌出一阵酸楚。

  记得小时候,白天几乎很少看到母亲的身影,她忙碌得像陀螺似的,刚收工回家,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又拿起镰刀去村头各种小沟割草,将割下来的草扎成一小把放在太阳下晒干,一旦要变天,便用钩绳扁担挑回家,用连枷拍去其沙泥,让我或大哥用竹钩子旋转缠绕晒干的杂草,形成麻花状以便生火。

  看着母亲那么辛苦,我稍大一点后便和大哥去各种坟头砍割杂树,晒干,然后用板车一点一点拉回家。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和哥哥去高湖别姓家坟头砍杂树(那里没有人砍过,杂树比较多)。正当我们砍得兴起,碰到了一个倒垂的“大莲蓬”,只见一只只马蜂径直而凶猛地朝我们扑来,顿时,我们脸上、手臂上肿起了一个个枣大的疙瘩,丢下镰刀,连滚带爬哭着跑回家。看着我们肿胀的伤,母亲把我搂在怀里,眼泪不断掉下来,不停地用土方子抹到我们的伤上。

  到了下半年,为了年关和第二年开春不缺柴禾,还要去二十多里之外的八姓洲柴洲拾柴。父亲体弱多病,那时哥哥才十四五岁,但不得不随着母亲一起去。有时为了躲避管理站人员收小费还得多绕好几里路,母亲一担挑四个,哥哥挑两个。哥哥力气小,走一段路后,就要停下来歇会儿,母亲就挑上前很远后再折返回来帮哥哥挑一段。就这样,母亲来回折返,等到家,哥哥肩膀上碾掉了一层皮,痛得龇牙咧嘴,母亲也累得筋疲力尽。但她顾不上休息一下,连忙用魔术师般的手奏响了锅碗瓢盆“协奏曲”,熟练地切菜、炒菜,锅铲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变出了一道道清香可口的佳肴!

  是啊! 母亲对炊烟一往情深,对灶台难舍难分。从我记事起,母亲总是与炊烟相伴,与灶台相随,磕磕碰碰的锅碗瓢盆成了她一生用心呵护孩子的全部。

  小时候,我家的炊烟是全村第一个从小小烟囱里升入天空的,它扭动着纤细身子,唤醒乡亲们早起的。三更鸡鸣还没有划破黎明,母亲就开始起床生火做早饭,还在沉沉睡梦里的我们就能听到火膛里柴禾发出“噼里啪啦”的歌声。闻着炊烟里的饭香,就知道母亲做好饭又去割猪菜了。有时也会给我们惊喜:母亲会在灶膛里用瓦罐煨肥肉炖莲藕戓用灶膛草木灰烧苕之类的。

  还记得父亲的口头禅:“四十五天大农忙,一日能顶九日粮。”是的! 双抢季节,人们在炎炎烈日下,把早已磨得锃亮的镰刀挥舞得翻飞,任凭汗水肆意流淌;在阵阵吆喝声中,不停地甩动麻鞭催促奋蹄的牛儿,黑亮的铧犁豁开一道道幸福之路。我们也没闲着,哥哥在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下学犁田、插秧、割谷……我在家做母亲的“烧火匠”,看着火焰在灶膛欢腾,为了让火烧得更加旺盛,不等灶膛柴禾烧完就一个劲地往里塞,赛得满满当当。忽然只见一团团黑烟从灶膛窜出,瞬间满屋缭绕,熏得我眼泪直流,呛得咳嗽不止,母亲见状,立即拿起火钳将未燃烧的柴禾尽数掏出,然后用吹火筒趁火苗尚未熄灭,边抖边吹,火苗又迅速地燃起来。母亲说:“人心要实,火心要空,你把灶膛塞得满满的,不透气怎么烧得旺?”我似懂非懂点点头。看着柴火在灶膛疯狂地舔着锅底,欢腾着,跳跃着,仿佛在为母亲辛勤的付出鼓掌!

  “大人望种田,小孩望过年。”腊月的乡村充满了温馨,进入腊月,锅灶更为忙乎,母亲更是和灶台形影不离,炊烟仿佛也有了灵性,见到母亲便一天到黑产生淡淡的清香,闻着醉人又舒心。今天熬糯米糖、踩泡米糕,明天打豆腐、晒干豆腐,制做豆腐乳,后天打糍粑、晒糍粑角……总之,会有源源不断的美味佳肴不断呈现在我们眼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那浓郁的菜香混合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弥漫在整个村子里,这是家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现在,母亲已过七旬,尽管炊烟熏黑了她的脸颊,灶台染白了她的青丝,柴禾压折了她的脊梁,母亲依然情有独钟她的灶台。每当逢年过节,孩子们回家,那欢腾的火焰依旧温馨浪漫,那油光的铁锅依旧含情脉脉,那通火的小屋依旧其乐融融,只是瘦了一些,我的母亲,只是小了一些,我的母亲,只是矮了一些,我的母亲。看着母亲慢慢变得有些佝偻的身影,我鼻子一酸:但愿岁月静美,父母永远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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