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刘东丰
“一代宗师阮进武死于两名武林黑道人物之手,已是十五年前的依稀往事。在阮进武之子阮海阔五岁的记忆里,天空飘满了血腥的树叶。”江湖恩怨的开头,开始了武侠小说一贯的叙述方式,这是我最近在阅读的余华短篇小说——《鲜血梅花》。
假如没有小说这样开头的唤醒,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仗剑出行梦想只能埋在儿时的深处。长大后,儿时梦中能飞、能舞、能一剑荡平天下事当做历史的沉淀深藏记忆,突然能在余华小说中看到,那些封尘的记忆便倏然而至。
小说题目“鲜血梅花”,看起来像预示着一场江湖里的腥风血雨,可实际上,只是茫茫然地寻找,和出人意料地报仇成功。对于少年,没有动剑,甚至连武功都不会,他的报仇只是无知的行走,家世对于他没有意义,母亲的决绝只是预示着没有回头的可能。
寻找杀父仇人是母亲交给少年一生的任务,但是当他得知仇人已经被杀时,相信他的心里不是高兴,那是一种失重时所不能说的滋味,寄予一生的东西突然不在了,生活真的是笑比哭还难。余华给18岁出门远行的少年预留了一个可以栖身的车厢,却给肩负血海深仇的少年留下茫然的十字路口。是茫然无知的出行,还是给自己一个目标活着? 绝望的尽头也许就是另一种希望!
《鲜血梅花》具有武侠小说的开头,却没有该有的快意恩仇,余华给与少年的只是一个行动。是背起红背包,还是背负绝世宝剑出行,都已经不重要,未来的旅途高低起伏、大江大河、洪水激流都足以改变一往无前的行程。顺其自然是一种姿态,奋勇向前是一种追寻,茫然的十字路与归于心灵的栖身地皈依于出行的自觉。
当取人性命的梅花剑成为一种标志物的存在,“鲜血梅花”预示的血腥成为云烟,惯例和预设只成为一种假设,茫然和出人意料也就在情理之中。时光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希望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顿悟的刺痛需要痛彻心扉,绝处逢生不是上天飘来的慈悲,远行的背囊需要装下信念与坚毅。
余华用《鲜血梅花》撕碎了武侠叙事的浪漫外衣。梅花剑上的血痕,终究是旁观者强加的想象。余华以冰冷的笔锋挑破少年热血的幻象:江湖没有快意恩仇,只有无目的地行走与偶然的终结,唯有行走本身,才是最后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