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09月19日
第A009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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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的《瓦尔登湖》

  □ 周俊杰

  九月的晨光总带着点温柔的莽撞,像揉碎了洒在校园里,香樟树的枝叶被晒得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都飘着草木晒透后的淡香。细碎的光斑在长椅上晃荡,像撒了把星星,恰好落在我摊开的《瓦尔登湖》上。淡蓝封皮沾着点桂花的甜——早上路过花坛时,一朵浅黄的桂瓣轻轻飘到书脊,我随手夹进“湖边生活”那一页,此刻倒像给铅字裹了层秋天的温软。

  正读到梭罗写“亲手砍削木屋的木头,每一下都要对准纹路”,耳边忽然飘来“咔嚓”一声轻响,脆生生的。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园丁张师傅正俯身修剪灌木丛,他手里的修枝剪举得稳稳的,目光在过长的枝条上顿了顿,确认了方向,才轻轻落下。我指尖停在书页上,忽然觉得有意思:张师傅剪的是杂乱的枝桠,梭罗“剪”的是多余的欲望,原来不管是侍弄草木,还是梳理生活,道理都是一样的——得拎得清该留什么,该舍什么。

  张师傅剪累了,拎着工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歇脚,目光扫过我手里的书,忽然笑了:“这书我见过,我儿子上大学时也常看,说里面写的湖边日子,跟我天天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感觉挺像。”我把书往他那边递了递,翻到“种豆子”那章:“您看这段,梭罗说种豆子不是为了收成,就盼着看它们从土里冒芽,看着芽尖顶开土粒,就知道这日子没白过。”张师傅凑过来扫了眼文字,又点点头,指着不远处刚修剪好的灌木:“可不是嘛! 我每次剪完这些枝桠,看着它们整整齐齐站在那儿,心里就踏实。你看那株冬青,去年长得乱蓬蓬的,枝桠都往歪处伸,今年剪了几次,现在多精神——日子也得这么理,乱了就停下来剪剪,别让杂七杂八的事儿把心填得满满当当的。”

  风又吹过来,香樟叶簌簌落下来,一片轻轻巧巧落在书页上,刚好盖住“瓦尔登湖的水总保持着清澈”那句。我抬头看张师傅起身,又拿起修枝剪走向另一丛灌木,他的脚步不快,每走一步都轻轻顿一下,目光在枝叶间扫来扫去,像是在和每根枝条打招呼,确认哪根该留、哪根该去。忽然就想起前几天,我对着社团申请表发呆,既想报绘画社,又舍不得志愿者队,连写作社的招新通知都攥在手里,最后把自己搅得焦头烂额。可此刻看着张师傅手里稳稳的剪子,再看看书里的文字,心里忽然亮堂了:湖水要滤去泥沙才清澈,生活要去掉冗余才从容。就像张师傅从不会把灌木剪得只剩光秃秃的枝干,我们选日子也该留些“空隙”,让心能跟着阳光、跟着风,慢慢喘口气。

  夕阳西斜时,金红的光把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师傅收拾好工具要走,路过我身边时又指了指书:“这书好,能让人静下来。你看这秋天的树,叶子落了不是枯了,是给明年的新叶腾地方——日子也一样,别赶得太急,慢点儿走,才能看得见身边的好风景。”我点点头,把落在书页上的香樟叶小心夹进去,和那片桂花凑在一处。合上书时,指尖还能摸到阳光留在纸页上的温热,忽然懂了:《瓦尔登湖》里的道理,从不是写在纸上的抽象句子,是藏在张师傅每一次稳当的剪枝里,藏在随风飘落的香樟叶里,藏在我们愿意停下来,认真看一眼草木、听一句闲谈的每个瞬间里。

  原来真正的“瓦尔登湖”,从不在遥远的湖边,而是在把日子过成修剪灌木的模样里——不慌不忙,知道取舍,在平凡的晨光暮色里,守着自己的节奏与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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