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日报
2025年10月14日
第A007版:垄上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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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室中的灵魂之镜

——沈光明《夫子自画》的五重生命叩问

  □ 张卫平

  在喧嚣浮躁的当代社会,当大多数文学创作者将目光投向外部世界的宏大叙事时,沈光明的《夫子自画》,却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内向性,完成了一次对自我灵魂的深度剖析。这组由自乐、自省、自爱、自遣、自嘲五章构成的诗作,恰如五面精心打磨的镜片,共同组成了一架观察内在世界的显微镜,将平凡人生的点滴感悟,放大成非常清晰可辨的生命图景。

  其实,《夫子自画》的前言,不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创作说明,更像是一份与读者签订的“心灵契约”。作者开宗明义地宣告:“只专注于自身之现状,之感受,之感悟,之喜怒哀乐”。这种创作姿态,在浮躁的当下,显得尤为珍贵。在“夕阳无限好,或万籁俱寂时”的独处时刻,作者通过文字“舔舐自身,享受乐趣”。这种自我观照,恰恰是对抗生命虚无的一剂有效的良方。

  “旁人玩水我游山,苦辣酸甜取舍间。雅士读书消寂寞,耕夫种地渡空闲。每从壁上瞧瞧镜,常在房前溜溜弯。日子平凡还琐碎,有些将就也开颜。”(《自乐篇》)

  “旁人玩水我游山,苦辣酸甜取舍间。”作者从“自乐篇”开篇,点出了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这种“乐”,并非盲目的乐观主义,而是建立在清醒认知之上的主动选择。“日子平凡还琐碎,有些将就也开颜”,正是作者坦然接受生活的残缺与局限,努力在“将就”中寻觅“开颜”一刻。这种智慧,远比廉价的幸福论更为深刻。

  如果说,“自乐”是生命的外在姿态,那么“自省”就是内在的修为了。

  “一日三番自省之,内心修炼最相宜。坐看云起江弯处,笑指天高斗柄移。细数秋来花落尽,独怜老去客归迟。反躬检点风吹过,是否微凉泛浅漪。”(《自省篇》)

  “一日三番自省之,内心修炼最相宜。”作者将自省作为日常功课,在“坐看云起江弯处,笑指天高斗柄移”的从容中,完成了对自我的持续审视。

  “反躬检点风吹过,是否微凉泛浅漪。”这种连微风拂过心湖泛起的涟漪,都要细细地体察,有点近乎苛刻的自省精神,构成了诗人道德自律的基石。

  读沈光明的《夫子自画》,常触及自己的心灵深处。我想,“自爱篇”或许是整组诗作中最具哲学深度的部分。

  “小命一条难自知,上苍委托问来时。源头活水溪头乐,眼底青山画底诗。落日影斜无所谓,晚蝉声细尽相思。看穿名利心通透,不必追寻我是谁。”(《自爱篇》)

  “小命一条难自知,上苍委托问来时。”作者将生命视为上苍的托付,这种神圣感,让自爱超越了世俗的利己主义。

  “看穿名利心通透,不必追寻我是谁。”当人们都非常焦虑地追问“我是谁”时,作者却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不必追寻。这种通透,来自于对生命本质的领悟,是名利看穿后的自爱,是对生命本身无条件的接纳与珍视。

  “为带儿孙别砚田,置闲总想醉林泉。因思老去无多日,且向魔都过几年。是紫是红皆是色,能诗能酒亦能仙。世间买卖喜抬价,唯有浮名不值钱。”(《自遣篇》)

  “自遣篇”,则展现了作者在现实困境中的调适智慧。“为带儿孙别砚田,置闲总想醉林泉”,一下子就道出了当代老人的共同境遇。但作者却常常在哄抱孙儿憩息时,伴随着摇篮曲的轻哼,吟涌自心底的诗篇。沈光明心中毕竟深藏着诗与酒,他并未沉溺于“家庭妇男”的窘迫之中,而是以“是紫是红皆是色,能诗能酒亦能仙”的豁达,在局限中开辟精神的自由天地。尤其是“世间买卖喜抬价,唯有浮名不值钱”之句,堪称警世通言,直指时代的价值迷思。

  “如今自笑事无成,百度搜寻未出名。鸟过半空留印迹,风开上界有回声。天恩我辈吟诗乐,月领公家吃饭情。老了犹惭零贡献,凭何资本与人争。”(《自嘲篇》)

  为这组自我书写,画上了一个既幽默又深沉句号的是“自嘲篇”。“如今自笑事无成,百度搜寻未出名”,以当代的搜索引擎入诗,既亲切又犀利。作者坦然接受自己的“无名”状态,在“鸟过半空留印迹,风开上界有回声”的意象中,完成了对生命意义的重新定义:存在本身就是价值,无需外在的证明。

  沈光明《夫子自画》的魅力,在于其真实与完整。作者不避讳生活的琐碎与局限,不掩饰内心的矛盾与困惑,而是将这些都转化为诗的素材。在“斗室间,字斟句酌,哼哼唧唧”的创作状态中,作者证明了精神的疆域从不因物理空间的狭小而受限。这组诗作的价值,不仅在于它的艺术成就,更在于它为这个热衷于向外扩张的时代,提供了一种向内探索的生命范式。

  当万籁俱寂时,我们或许应该像作者一样,在自我的斗室中安坐,点燃文字的火把,照亮那些被日常喧嚣掩盖的内在风景。

  因为,在每个人都急于表达的时代,能够静下心来倾听自己内心声音的人,才是真正的精神贵族。沈光明的《夫子自画》,正是这样一面珍贵的灵魂之镜,照见了个体生命的深邃与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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